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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求緯/重慶萬州區
我在大巴山中生活了20年。見識魚泉,還得從一次作客說起。那次我到一位山民家裏去,他是一位“老巴山”,祖輩都以狩獵、打魚爲生,這山林裏天上飛的、林裏跑的、地下藏的、水裏遊的,就像對他自己這間簡陋的茅屋一樣熟悉。到了晌午時分,該吃飯了,還不見竈上有什麼響動。半晌,“老巴山”吩咐他兒子說:“把鍋兒洗乾淨,油鹽找出來,準備煎魚招待同志。”說完,順手提了個簸箕,慢吞吞地朝河邊走去。不一會兒,老頭就端着滿滿的一簸箕活蹦亂跳的鮮魚回來,“嘩啦”一聲倒在地上。天哪,到倉庫裏取現成的魚也沒有這麼方便呀!
這魚“儲存”在什麼地方呢?見我不勝驚訝,吃過飯,“老巴山”帶我去看魚泉。
這是一道河邊的石壁,壁上有個橫着的、深不可測的石洞,洞口不到一尺見方,大約高出河面兩三尺左右,只見隨着一股股不斷涌出的泉水,搖頭擺尾的陽魚,暈頭轉向的專魚,以及一些別的什麼魚,三幾兩的,一兩斤的,不一會兒就冒出幾條,跌落下來。那些魚隨水流到洞下的河灘上,順着一道人工築起的、約有兩三尺高的圍堤流去。堤的下端,留有一兩個出水口,安着竹筒,套着簍子。小魚隨水流從簍子縫裏漏去,大點的就留在簍子裏。
我不禁讚歎道:“這真是得天獨厚的活魚倉庫啊!”“老巴山”卻習以爲常地說:“這一向沒有漲水,魚出來得懶散。這幾處魚泉算不了什麼,每年不過出幾百斤魚吧,那邊還有幾個每年要出六七千斤魚呢!”他說,這幾年因爲垮山,有些魚泉洞口有些堵塞,每年春上魚出泉時,因爲魚太多,出口擁擠,有些魚就從離洞口一兩百米遠的幾處巖縫裏擠出來,大有“先出爲快”的架勢。
那麼,這種自然界的奇觀是怎樣形成的呢?若干萬年以前,大巴山區地殼發生劇烈變動,地表內石灰石岩層出現了許多裂痕。雨水、雪水從地面滲入,匯成地下水,不斷對周圍岩石進行溶蝕,形成一條條“陰河”。陰河水通過洞口,常年往外界河裏溢淌。陰河因不大受外界冷熱空氣影響,水溫變化不大,冬暖夏涼,冬天正好是羣魚休眠的舒適地方。俗話說:“七(月)上八下九歸泉”。到了深秋,河裏漲水淹沒河邊洞口時,河魚便成羣結隊地進入洞內過冬,當地人把這稱爲“進泉”。次年春天,魚兒醒來了,隨着咕嘟咕嘟外冒的陰河水,蜂擁出洞,遊入河裏覓食,繁殖,這叫“出泉”。羣魚出來了,一個個天然的“活魚庫”打開了,巴山人上頓下頓都能毫不費力地吃到鮮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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