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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岑,當今如日中天紅得發紫的美國作家。2010年8月是美國總統奧巴馬曾因提前搶讀他的《自由》,而招致民眾強烈不滿;他曾登上《時代》周刊封面,並被美國主流媒體譽為『偉大的美國小說家』,但他對此卻惱羞成怒。
那麼這部如颶風一般橫掃美國文壇和全美書市的長篇小說《自由》為何受到美國文壇、媒體,以及公眾的追捧?
該書講述著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的悲喜故事。借由美國核心家庭折射普羅大眾,描繪出一幅全景式的美國世象。《自由》輻射當今美國各個層面,除了細微真實地描述家庭、婚姻、性、代際關系,以及現代人的心理狀態,甚至還包括美國兩黨政治、媒體暴力、網絡經濟、流行文化、商品時尚、能源危機、人口膨脹等。書中所反映的當今美國主流人群的思維方式、心理底色以及真實普遍的生活狀態,同樣能夠贏得那些在欲望都市裡掙紮的中國讀者的共鳴。誠如弗蘭岑所言,『寫作《自由》的首要目的是找到一種適當的敘述方式來表達我內心深處最最艱難的東西,希望可以在讀者中引起共鳴,讓他們知道自己並不是孤獨的,並不是唯一那些心底深藏著艱難感覺的人。』
弗蘭岑1959年出生於美國伊利諾伊州。其父是瑞典移民,母親是美國人,在聖路易斯度過幼年時光。曾赴德國留學。創作第一部小說期間,他曾在哈佛大學地震實驗室打零工。弗蘭岑目前已出版有小說《第二十七座城市》、《強震》、《糾正》及隨筆集《如何孤獨》、《不舒適地帶:個人史》。
《自由》(美)喬納森·弗蘭岑著南海出版公司
問:村上春樹在中國是一位家喻戶曉的日本作家,他的最新長篇小說《1Q84》深受中國讀者歡迎,而他在某次訪談中說,他創作這本書的原點是女主人公『青豆』這個名字,那麼你寫作《自由》的源頭是什麼呢?一個名字,一個形象?
弗蘭岑:我本人很喜歡村上的小說,尤其是《奇鳥行狀錄》。你的問題很有趣。我的出發點之一確實是一個名字:帕蒂——她成為了本書的女主角。2003年的時候我參加了一個派對,和一個來自城郊的母親聊了差不多十五分鍾,她的名字就叫帕蒂。她無論外表還是那種語帶嘲諷的說話方式都很迷人。我立刻把她和我之前寫過的一個很短的小說片段聯系了起來,在那裡我采用了一個幻想破滅的城郊主婦的視角來敘事。有了敘事角度,現在又有了名字,我知道我的新小說有了一個不錯的人物。不過之後我用了五年纔把她的故事和其他角色設計好。
問:你創作的兩部長篇小說《自由》和《糾正》都是關於『家庭』的,家庭題材為什麼如此吸引你?家庭在你心目中有著怎樣的地位?
弗蘭岑:我們充斥著消費主義和科技的世界旨在制造孤立的個體,他們所享有的『自由』意味著可以購買一切想要的東西,做一切想做的事。但就像我前面說過的,我不認為這種自由能帶來幸福。現在尚有的少數可以抵制消費主義和科技的領域之一便是家庭,因為在家庭中你有不可逃避的角色和責任。這便使你作為個體的自由和作為家庭成員的不自由形成了一對矛盾。而一個好故事需要好的矛盾。對小說作者來說,家庭的吸引人之處還在於人們對父母、兄弟和兒女都擁有強烈的感情。如果想讓你的作品充滿真實的情感力量,描寫家庭是種不錯的方式。
問:您在《自由》一書中用很多筆墨細膩地描寫了抑郁癥病人的心理感受,如今,『抑郁癥似乎無處不在』,據說你也有輕微的抑郁癥,那麼抑郁對你的生活和寫作有哪些影響呢?你認為現代人抑郁的根源主要來自哪裡?
弗蘭岑:主要原因是這個世界實在太令人壓抑。我們正在摧毀這個星球,世界上有一半的人口受到貧困的折磨,而另一半則在為財富無法為他們帶來幸福而痛苦。而我們的新科技(智能手機,iPad,網絡,社交媒體)正在把令人滿足和充滿愛的人際關系擠出我們的生活。有什麼是不讓人抑郁的?對我來說,抑郁最好的解藥便是創造有意義的故事。想擁有最新款iPhone的欲望並不能創造有意義的故事。而對愛、對原諒和對從環境破壞中拯救地球的欲望纔可以創造有意義的故事。
問:讀者普遍認為您的寫作和十九世紀文學傳統有著一定的關聯,您能列舉出一些對您有影響的美國或其他國家的作家或作品嗎?
弗蘭岑:這個名單恐怕會非常長。我確實從十九世紀作家那裡學到了很多,尤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和司湯達,但我同樣也得益於現代作家——卡夫卡、普魯斯特、康拉德和福克納,在我看來,他們身上結合了十九世紀和後現代主義最優秀的特質。在世的北美作家中我最喜歡的是艾麗絲·門羅和唐·德裡羅。此外還有偉大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和冰島作家哈德爾·拉克斯內斯。
問:對中國讀者而言,奧普拉讀書節目影響很大,聽說《糾正》出版時,你拒絕了奧普拉節目錄影的邀請,後來又接受了采訪,您能講講你拒絕和接受的理由是什麼嗎?
弗蘭岑:我其實並沒有拒絕。2001年的時候奧普拉把我踢出了她的節目,因為我公開表示我對她在美國出版界有如獨裁者般的權力感到不舒服。你知道的,作家從來都沒法跟獨裁者相處得好。但是對於《糾正》入選她的讀書俱樂部我始終心懷感激,在《自由》寫完後,我寄給了她一本。我和她都知道,我在她的節目上出現會帶來不錯的收視率,並給我們之間的故事畫上一個真實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