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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敏照顧病床上的爸爸
○說起家中窘境,媽媽忍不住落淚
○16歲的小女生悄悄地在菜市場裡撿爛菜葉
○劉敏除了照顧兩個弟弟生活,還要幫助他們輔導功課
○找尋垃圾箱裡的廢品
○廢品換成零錢補貼家用
6月7日,初夏的傍晚,天氣悶熱,位於潁上路的一處菜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少有人會注意到,有一個落單的女孩,穿著簡單,紮著馬尾,拎著一只不透明的塑料袋,邊走邊盯著地上,似乎在尋找什麼,一個剛被扔下的飲料瓶,一張廢棄的宣傳紙抑或是一個沒人要的紙盒子,都讓她一陣竊喜。之後,女孩又來到了菜場的蔬菜區,這次,她找的不是瓶子了,而是菜葉。『好多菜葉都很新鮮,撿起來,回家用水衝一衝,還能吃呢,我答應弟弟晚上給他們下青菜面條呢。』
這位撿菜葉的女孩名叫劉敏,還有兩個月就要16歲了,是合肥市第九中學的學生。
父親病重母親打零工艱難持家
初次見到劉敏,是在藕塘社區新荷園小區她家臨時租住的房子裡。房子不大,一室一廳,四十個平方就是劉敏、父母和一對雙胞胎弟弟五個人的棲息之地。房間裡堆滿了物品,僅有的一間臥室擺著兩張床之後就沒了下腳空,房間很簡陋,甚至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
劉敏的爸爸鄭聖新今年39歲,十幾年前就被確診為頑固性甲亢,一直遭遇病痛的折磨,今年5月份鄭聖新因身體不適,被緊急送往省立醫院,確診為甲亢並引起多種並發癥,三次下發病危通知書,醫院給出結論『換肝』。這兩個字如千鈞重擔壓在鄭聖新妻子劉伯梅的心上。丈夫身體一直不好,鄭聖新夫婦和孩子的日常生活全靠社區為他們申請的低保金及妻子打短工的微薄收入支橕著這個家庭,巨大的支出和高昂的醫藥費,讓這個家庭每日都捉襟見肘,弟弟們都還小,不諳世事,媽媽每天以淚洗面,還要借錢籌款打零工,到醫院照顧爸爸,這一切,16歲的劉敏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女孩撿菜回家為雙胞胎弟弟做飯
『今天來得有點晚了,好多菜葉都沒了,菜市場的人也少了,平時趁著人多的時候,好多人買菜時就隨手把撿剩的菜葉丟在一邊,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撿一些土豆、黃瓜、西紅柿回來呢,這些都是能吃的,明天我一定要稍微早一點來。』看到地上的菜葉不是很多了,劉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懊惱的神情。
晚上7點,劉敏拎著從菜場撿來的菜葉和蔥以及垃圾箱裡淘來的『寶物』回家了,這天正好高考,教室被征用當考場,劉敏不需要上課,而爸爸這兩天的病情又加重了,媽媽沒日沒夜地在醫院忙活,照顧兩個弟弟的重擔就落在了劉敏的身上。
『大寶、小寶,今天老師布置作業了嗎?肚子餓了吧?』剛到家,劉敏就趕緊把身上的袋子取下來放好,頭發上、臉上全是汗水,『讓我吃一口,給我留一點啊,哥哥,給我留一點。』兩個弟弟顯然沒有看到姐姐疲憊的神情,而是為了一袋零食你爭我搶。沒搶過哥哥的小寶委屈地站在地上,小腦袋耷拉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記者走上前去,笑著對大寶說,『大寶乖,什麼好吃的呀,給弟弟一點嘗嘗嘛。』在記者的勸說下,六歲的大寶不情願地從背後把『零食』拿到了前面,看到『零食』上印著的三個字眼,記者的心一下子被觸動了,『榨菜絲』,『弟弟,你只能吃一口,昨天你的都沒給我吃呢,我餓了。』大寶有點委屈地看著弟弟,小寶一邊津津有味地咀嚼著榨菜絲,一邊扮著鬼臉,露出『勝利』後的歡笑。
弟弟們餓了,劉敏這纔意識到都7點多了,晚飯時間到了,簡單收拾下,劉敏到廚房忙活起來。
不一會,面條下好了,劉敏把面端上桌,大寶和小寶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一頓清水面條,僅剩的一包咸菜成了姐弟三人的晚餐。『家裡已經好久沒吃肉了。』劉敏告訴記者,她都不知道肉是什麼味道的了,每天中午帶飯到學校,有時候是咸菜,有時候是空心菜和土豆。看到身邊的同學每天飯盒裡豐富多彩的食物,劉敏總會悄悄地坐在一旁,其實她也想和同學們一起分享,只是『盒中羞澀』,對於這些,懂事的劉敏從沒有放在心上,『班上的同學從來不會因為我帶的飯菜不好而瞧不起人,他們都非常好,有時候還主動給我肉吃呢,我覺得每天吃青菜和土豆也挺好的,還能減肥呢。』
吃完飯,劉敏陪弟弟們看書,這時,時針已經指向了晚上8點。『姐姐,姐姐,我們今天學了一首新歌,我來唱給你聽啊,「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腳……」』乖巧的弟弟似乎看到了姐姐心情不好,於是跑到劉敏面前唱起了最新學會的歌曲,而天真可愛的弟弟卻理解不了,這時候的姐姐哪有心情和他們一起歡唱啊!
9點左右,弟弟們要睡覺了,第二天還要去幼兒園,簡單洗洗之後,劉敏把床鋪好,兩個弟弟睡下了。而此時,劉敏終於可以閑一點,就著昏暗的燈光看書。
在學校裡,劉敏是個學習優秀的孩子,小學的時候在新莊小學就被學校推薦去了廬陽中學,中考又考上了九中。這段時間,爸爸的身體每況愈下,一面要顧家一面要學習,成績下降了不少。『我覺得挺對不起爸媽的,這段時間我總是走神,上課也容易發呆,課程都落下來不少。』
為交學費孝順女兒撿廢品補貼家用
10點鍾,媽媽劉伯梅纔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忙了一天,媽媽還沒有吃飯,孝順的劉敏到廚房把剩下的面條熱了熱,看到女兒從菜場撿來的菜葉和瓶子,劉伯梅忍不住了,走到廁所痛哭起來。看到媽媽難過,劉敏默默地站在廁所門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滴大滴往下掉。
『女兒很懂事,知道家裡困難,她從初中就到外面撿菜葉,只要看到家裡沒菜了,她就去撿,從來不向我提要求,衣服都還是初中的,現在都小了不能穿了。』劉伯梅告訴記者,她第一次發現女兒到菜場撿菜葉是劉敏上初一的時候,那時候丈夫患病住進了醫院,恰好劉敏又要交學費,雖然只是幾百元錢,但是家裡也是實在拿不出來,最後還是和學校老師講明了原因,拖了一個星期纔交上來,從那之後,劉敏就變得很懂事,經常在外面撿一些瓶子、紙盒等回家,換成一毛一毛的硬幣,用來補貼家用。
而在劉敏的印象中,最痛苦的回憶就是每年新學期要開學的時候,對於幾百元錢的學費,自己家總不能按時繳納,『我知道家裡困難,爸爸身體不好,媽媽一個人真的好辛苦,所以我要自己攢錢交學費,攢錢給爸爸看病,等放暑假了,我就可以天天出去撿瓶子了。』
抽出時間病床前照顧病重的父親
趁著學校放假,也想讓媽媽在家裡休息一下,懂事的劉敏到醫院照顧爸爸。在省立醫院的病房裡,記者看到了劉敏的父親鄭聖新,如果不是劉敏帶著記者,記者很難把眼前的這個病人和39歲的壯年聯想在一起,雖然只有39歲,但是鄭聖新看起來卻像一個老人。多年的甲亢折磨,他的眼睛黃濁,眼球像兩個黃黃的玻璃球一樣往外突著,毫無精神。整個人瘦骨嶙峋,手上和胳膊上因為紮針到處都是針眼,而更嚇人的是肚子,因為腹腔積水,腫脹得像個小足球一般。
幾天不見,劉敏也沒想到父親會嚴重到這般地步,看到病重的爸爸,劉敏頭一扭,眼淚便奪眶而出。
告別爸爸,劉敏拎著塑料袋,又走上了街頭,此時,似火的驕陽將大地烤得滾熱,劉敏全身濕透,衣服貼在身上,她倔強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咬著牙繼續在路上、垃圾堆裡找尋希望,這希望,不僅僅是自己的求學之路,更是父親生命的延續……
記者手記
女孩,我們不哭!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記者就被眼前這個倔強的16歲女孩感動了,也許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俯拾垃圾的瞬間,也許是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的身影,抑或是在動情處,抿嘴低頭搓手的無助,和劉敏的聊天,感動無時不在繼續。
在采訪中,有一個場景,記者一直難以忘記,在簡單的清水面條就咸菜之後,弟弟們拉著姐姐,希望能給姐姐唱一首在幼兒園裡新學會的歌曲,那是一首拍手歌,『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快樂,你就拍拍手……』弟弟們熱情歡快地蹦來蹦去,小手拍得通紅,就是希望姐姐能一起加入,可是記者卻注意到,在劉敏的眼角,已經閃爍著淚花,而六歲的弟弟顯然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歡樂的歌曲也能讓姐姐不高興。
劉敏說她不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因為堅強的孩子應該可以吃更多的苦,做更多的事,堅強的孩子可以在家庭遭遇重大打擊的時候,繼續成績優異不讓父母擔心,而對於自己在父親倒下之後的表現,劉敏非常不滿意。『我一點都不堅強,一點都不。』女孩的每句話,都讓我難以忘記。
我不想說『一人有難,八方支援』,我也不想說『小姑娘,你要堅強一點』,這些似乎都有些蒼白,此時此刻,我的心中滿滿的祝福,只想輕輕地對劉敏說,『女孩,我們不哭!』
□通訊員高磊劉源本報記者楊賽君/文虞俊傑/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