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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偉兵
記得上小學時,我最喜歡上音樂課。這不僅因爲音樂女老師年輕漂亮,歌聲非常甜美動人,還由於老師所教的那些經典歌曲十分好聽,我十分愛唱,以及坐在音樂教室裏聽到歌聲響起來那種美妙感覺。那時“文革”剛剛開始,一些反映紅軍歲月的革命歌曲大都能夠流行全國。老師從中精挑細選一些好聽的傳授給我們,當《八角樓的燈光》和《心中想念毛澤東》等歌曲的樂音一奏起,那間教室立刻成爲了我的天堂。
這兩首歌都提到了天上的北斗星,老師說,人要心懷北斗,纔有前進方向。於是,我記住了這句話,小小年紀,學會心懷北斗去唱歌,並能從歌聲中體會到紅軍戰士那種在艱難困苦中堅韌不拔的精神,以及星星之火得以燎原的原因及動力。這些歌唱着唱着,我就從少年走向了青年。這期間,無論是在廣州的部隊大院、湘北的夏季晴晚,還是東海的邊疆哨卡、軍校的燈火月夜,我總是喜歡習慣性地去仰望長空,點數星羣,而此時,北斗星是我尋覓的第一目標。每當看到那瓢狀七星在夜空中晶晶發亮,列陣北指時,我總會告誡自己,要把這組星座銘刻心底,永生明確前進的方向和奮鬥的目標。
之後的讀書與思考,使我見識到太多太多心懷北斗的人:孫中山的泣血辛亥,毛澤東的矢志共產,周恩來的鞠躬盡瘁,還有董存瑞的捨生忘死,雷鋒的大公無私和焦裕祿的率先垂範等等。這些人,那些事,使我看到了信仰的力量。信仰使人高尚,信仰引領方向,信仰賜人勇毅,信仰築就靈魂。
人到中年,閱歷漸深。在汕尾海豐彭湃的故居前,我的心深深地被震撼着,一個當時如此富裕家庭的子弟,竟然成爲革命者,革自己家庭和一切地主富豪的命,堅決地背叛自己的出身與階級,這要用多麼強烈的信仰去支撐,下多麼大的決心去實現呀。在雲南騰衝國殤墓園面對3000抗日遠征軍的靈位墓碑時,我流淚了,那場在騰衝發生的光復國土的第一場勝仗中,遠征軍將士無一懼怕、退縮、投降,唯有拼殺、赴死、爭勝,因爲他們心中的北斗,是山河破碎的祖國和災難深重的民族啊。看了原雲南保山地委書記楊善洲的事蹟後,我徹夜未眠,他退休後放棄優厚待遇而選擇當一山民,花22年時光改造環境造福人民的壯舉,令我想起小時候在音樂教室唱那些美妙歌曲時的美麗情懷。
然而,年過半百,舉目四周,我突然發現許多人已不再仰望星空、心懷北斗了。不少年輕人爲了一丁點兒小事就選擇自殺,或者鋌而走險,違法犯罪;不少的商家小販爲了蠅頭小利而不惜制劣造假,危害環境,奪人健康甚至生命;還有一些管理者精神萎靡,性情憂鬱,心胸狹小,寡廉鮮恥;一些小市民胸無大志,金錢至上,混沌度日,碌碌無爲。的確,這個世界人口太多,不少人乃芸芸衆生,得過且過,隨波逐流。好在人世間在不同歷史時期和階段,總會涌現出一些懷揣信仰、締造美好的佼佼者,他們在隊伍的最前方擎舉高尚信仰的熊熊火炬,引領着人類不斷前進,令社會持續改善和世界穩步地發展繁榮。
前不久,在山西五臺山的塔院寺,我看到了令人感悟的一幕。一位衣衫襤褸的少數民族女子,在用五體投地的方式,虔誠地敬拜着高高的寺塔。由於很少見到這樣獨特而恆久的敬拜方式,我舉起了手中的相機,聚焦着這位看上去歷經千辛萬苦趕來的信客佛徒。也許是感覺到旁人要拍照,她站了起來,面向我雙手合掌,上身微微一躬後,擡起頭來對我直視而微笑。這時,我吃驚地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我所見到過的充滿着希望和富足的一張臉:黑紅黑紅的面龐上流着熱氣騰騰的汗水,兩隻眼睛發出瞭如日中天的光芒,幸福的滿足和安寧掛上了她的眉宇和嘴角。我趕忙收起相機,雙手合掌回禮致歉。我明白,雖然她風塵僕僕,衣着破爛,但卻心懷北斗,正爲實現了一個生命中重要的願望而歡欣鼓舞。我不應在這時打擾她,而應真誠地祝福她。儘管每個人心中的北斗不盡相同,但只要這個北斗高掛天際,惠及人間,就理應受到尊重和讚許。是的,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爲了某種美好而正義的信仰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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