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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許多人因爲一本《爸爸愛喜禾》的書,記住了喜禾爸爸蔡朝暉。去年,喜禾兩歲零六天的時候,被醫院診斷爲“自閉症”,這對爸爸蔡朝暉來說,是一個晴天霹靂。雖然生活給他重創,但是蔡朝暉卻以微笑面對命運,從那時開始,兒子喜禾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爸爸都用嬉笑的言語在微博上表達出來,看似詼諧幽默的調侃,凝聚的是爸爸對兒子最樸實、最真摯的愛意。
一直以來,蔡朝暉並不覺得帶着喜禾這樣的孩子是件辛苦事,他說:“我沒覺得自己因此就多付出很多,很平常,我所做的就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應該做的。”雖然他如此輕描淡寫地描述,但在外人看來,蔡朝暉確實要操許多別的孩子父母不需要操的心。
“他的進步需要你耐着性子、彎下身段細心去觀察與等待,但是我有足夠的耐心去發現他的每一個進展、每一點進步。”蔡朝暉說。平日裏,喜禾對外界缺少關注,家裏來人,他總是不聞不問,但前幾天,一個朋友上蔡朝暉家,當時喜禾正在廚房找零食吃,聽到有人進門,連吃都顧不上,趕緊跑出來看了一眼……這一眼看似很普通,但對蔡朝暉來說卻很珍貴。三年多了,喜禾從來沒有類似主動與外界溝通的舉動,這讓蔡朝暉激動了好長時間。
從喜禾被診斷患有自閉症到現在,一年多過去了,與剛開始的惶恐、悲傷、無助相比,蔡朝暉內心平靜了很多。現在的他,更關注兒子的點滴變化,而喜禾也會以他的方式表達自己對爸爸的愛。蔡朝暉說:“我喜歡他無意中的一些舉動,比如睡覺時,他把手搭在我身上;比如他摸了摸我的鬍子;比如我抱他時,他突然緊緊摟了我一下,那瞬間的感覺真是甜蜜。”
其實,和成千上萬的父親一樣,在這個父親節裏,蔡朝暉不求兒子能有多少回報,只要陪着喜禾成長,看着兒子每天都幸福快樂,他就心滿意足了。
對話
城市快報(以下簡稱“快報”):對於父親在孩子成長中的作用,你是怎麼理解的?
蔡朝暉:我很感謝我的父親,雖然在我的成長中,我的父親沒有做到事無鉅細地關懷,他沒有給我買房買車,沒有送我去國外留學,沒有給我弄個副縣長噹噹,但是在我生命的幾個重要節點,他都把關了。現在我雖然也談不上有多優秀,但至少我能自食其力,目前爲止沒有做違反國家法律的事情。而且,我父親也用他的行爲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靠本事吃飯,憑良心做事。
每個人在成長中都會面臨幾個重要的關口,在那些關口,你所做的選擇跟父親的影響有關,而且後來證明這些選擇是正確的,這就是父親的作用。
快報:沒有喜禾之前,你爲你自己的父親過父親節嗎?喜禾出生之後,你和喜禾過父親節嗎?
蔡朝暉:除了春節之外,我對其他節日都不是很在意,而且很多節日只會讓我尷尬。比如情人節,就意味着在那天你要對心愛的人有點表示,送朵玫瑰我覺得很肉麻,送鑽戒我又不想花錢。我不瞭解父親節的起源,我知道聯合國會爲某個方面設立一個節日,比如世界自閉症日,這些專門日子的含義在於——設立一個節日引起社會對某個羣體的關懷重視,但需要設立這麼一個節日來關心父親嗎?
快報:你會給喜禾講述父親節的概念嗎?
蔡朝暉:暫時還沒有,慢慢來,在他知道父親節之前,務必先知道什麼是父親——他現在估計還不懂父親是什麼。
快報:你一天大約花在工作上的時間有多少?怎樣分配陪喜禾和工作的時間?
蔡朝暉:我是自由職業者,時間自由掌握,(工作)基本上跟陪兒子不衝突。
快報:能不能就着照顧喜禾的經驗,談談父母該怎麼更好地照顧自閉症孩子?
蔡朝暉:我沒有資格去告訴別的自閉症家長如何照顧孩子,他們比我做得更好。爲了孩子,他們做了能做的一切,相比而言,我做得太少。只是因爲我是一個從事文字工作的人,相比別的家長,我更會表達,僅此而已。
快報:在你眼裏,什麼是幸福?
蔡朝暉:幸福很具體,睡覺時,左邊是老婆右邊是兒子,我就覺得很幸福。有錢不一定幸福,但幸福確實需要經濟條件去保障,一個人餓着肚子是談不上幸福的,除非是在減肥。錢不要很多,夠用就行。
快報:可不可以這樣說:“因爲有了喜禾,讓你更加理解爸爸。”你覺得與之前相比,你和你父親之間的感情有什麼變化嗎?
蔡朝暉:我兒子第一次騎在我脖子上,那一刻我突然想到30多年前,我曾經這樣騎在我父親脖子上。他帶我看完電影回來,月光如洗,我騎在他脖子上,他哼着小曲,他一句我一句。
青少年時期,我跟父親關係一度很僵。一方面是我處在叛逆期,另一方面,我父親對待子女的方式簡單粗暴。之後我遠走他鄉,過年過節纔回家一次,一年都見不上幾次,跟父親的關係一直也沒機會去改善。每次打電話回家,如果是我父親接的,他就說一句:“我去叫你媽。”但是有一次我在跟我媽打電話時,聽到我媽在說:“你別跳了。”那次估計是我講了一件我兒子的事情,我父親聽到高興得跳了起來。我父親雖然不會跟我講電話,但是每次我跟我媽講電話時,他一直在旁邊聽着。他們那一代人,尤其是我父親那種性格,不善於也不願意把愛表達出來,但在內心,都牽掛着自己的孩子。
快報:如果你“百年之後”的那天,你會不會爲喜禾擔心呢?
蔡朝暉:我們這些家長都會問這個問題吧——將來我去了,他怎麼辦?這是個無解的問題,我能做的就是不去想。但我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有出路有辦法的。當然,不去想不是完全不作爲,現在在機構接受訓練,也是爲將來做打算。
快報:從去年的《爸爸愛喜禾》,到今年的《爸爸愛喜禾:十萬個是什麼》,未來,你會把喜禾的故事繼續寫下去嗎?
蔡朝暉:從事文字工作的人很多,比我文字好的人更多,但是他們都沒有這麼一個兒子。老天爺給我這麼一個兒子,權且理解爲——厚待我,給我一個得天獨厚的題材、寫作領域,我能做的,唯有不辜負老天爺的期望,繼續寫下去,儘量寫好一點。但前提是:還有出版社願意給我出,還有讀者願意買。
本組撰文本報記者肖明舒
照片由蔡朝暉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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