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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禎霞
再過幾天就是端午節了。
街道上已經有了很多賣糉子的人,有提着籃子轉着賣的,也有用三輪車放着蹲在街邊的。糯米混合着糉葉清香的味道,飄散在大街的每一個角落裏。在這種味道里,我的思緒也走出了很遠很遠……
從我能記事的時候起,我就記住了糉子的味道。
每年的端午,媽媽都會包糉子。這在我們的家裏是一種習慣。
那個時候,不管日子怎樣的艱難,到了端午節,我們總會有糉子吃,這讓別人家的孩子羨慕不已,當然,每有別人家的孩子來我們家時,媽媽也會很慷慨的拿出糉子,剝開給他們吃。
其實,過端午,正是農忙時節,人們已在忙着收麥了,媽媽在忙着割麥子的時候,總要擠出時間給我們包糉子吃。
糉子在我最初的印象裏不是用糉葉包的,是用一種槲樹的葉子,狀若男人的手掌,或許更大,四周是波浪線,那種葉子一個就可以包出一個碩大的糉子。只是剝開來的糉子面上有一層黑乎乎的顏色,但卻絲毫不影響糉子的味道。
屋後的山上有好多的槲樹,媽媽趁中午吃飯的當口,顧不上休息,帶上我們幾個小孩子,去摘槲樹葉,不多一會兒就會採下滿滿的一竹簍,媽媽拿去河裏一洗,煮在鍋裏,然後將糯米用涼水泡在水桶裏,才下地幹活。晚上收工回來,在油燈下,我們圍坐在媽媽的身邊,看着媽媽的一舉一動,媽媽嫺熟地拿起煮好的葉子,就在左手的掌心,然後用右手在桶裏足足抓一把米,葉子在媽媽的手裏折來折去,就出現了一個五角的形狀,然後用龍鬚草一紮。一個漂亮的糉子就做好了。我們學着媽媽的樣子,起初都包不攏,但是媽媽說:“沒事的,多包幾個就好啦!”就這樣我們家裏的孩子都學會了包糉子。就算是男孩子也一樣能做得很好,不知不覺中,一大筐糉子就包出來了,媽媽說:“時間是擠出來的,只要是你想做事的,總會有時間去做的!”然後將它們放進一個大鍋裏,浸足水,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可以吃上熱熱的,又香又甜的糉子了。
那種香甜的味道,溫馨的時刻,曾經一直伴隨着我成長的歲月。
慢慢地,我們都長大了,離開媽媽了,但媽媽每年仍不忘記要包糉子。提前好多天,就會叮囑爸爸買糯米,只是她已不再用槲樹的葉子包糉子了,而是親自跑到幾裏開外的一個糉林裏去採糉葉,這種葉子的葉片是長條形的,一個糉子須要三片葉子才能完成,包起來很麻煩,先用兩片葉子折成一個三角形,將米裝進去,還再插一片葉子,將它圍攏,然後才能做出一個整齊漂亮的糉子。媽媽說:“以前忙,沒功夫,現在有時間了,我就給你們做講究一點,讓你們開開心心的吃!雖然是麻煩一點,但是包出來的糉子清亮好看,而且這種葉子包出來的糉子還有一種淡淡的竹香味。爲了娃們,我不怕麻煩!”
在節日前夕,媽媽總要把做好的糉子送到我們兄弟姐妹的家裏。
如今媽媽已經故去了,再也吃不到媽媽做的糉子了,每年的端午節總覺得會少了點什麼。
自從有了兒子以後,我也揀起了媽媽的習慣,每年的端午都會自己親手包一些糉子,這個時候,兒子和老公圍在我的身邊,我們一邊包着糉子,一邊聽我跟他們講媽媽、糉子、我和我的哥哥姐姐們的故事……我對兒子說:“糉子,那是媽媽的味道!”
其實包糉子並不難,而它卻讓我們有了一個給愛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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