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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麗華
現在糉子都可以網上團購了,各式各檔糉子相當誘人,看到糉形糉色,就可聞到糉香啦。但真正合我胃口的,還是我家的私房糉,母親裹得一手好糉子在家族裏是出了名的,那是傳承了外婆的手藝。
我最愛的是母親的袖珍糉,時尚、美觀、味鮮,是蘇東坡的“時於糉裏得楊梅”式的蜜餞糉上改良,糉身嬌小,精緻,品種多多,有鮮肉糉、紅棗糉、豆沙糉、八寶糉……吃在嘴裏,真如潘長江說的“濃縮的是精華”。一連吃上六七隻沒問題,哪像人家的糉子五大三粗的,吃一個,就打飽嗝,還想品嚐別的品種,就很困難了。
每在端午節前夕,母親就備足優質糯米和配料,買來新鮮的葦葉一片片洗淨。端陽前一天,母親開始裹糉子,將事先浸泡好的一盆糯米端出,鮮肉碗、豆沙碗、紅棗碗等一一攤開,葦葉泡在大盆裏,每取大小三片疊好,捲成一個漏斗狀,將糯米、配料按比例塞進去,再將伸展的葦葉反折封頂,用五彩絲線紮緊,一個精美的糉子大功告成。看似簡單的工序,我和姐卻怎麼也學不會,裹的糉子,不是葦葉裂開露餡了,就是棉線捆綁不緊,散架了。可母親說她裹的第一個糉子還沒我們這個水平呢。真是莫大的鼓勵。所以,就讓那些“歪瓜劣棗”大膽地混跡在乖巧玲瓏的袖珍糉裏。
若干年過去,我們姐妹終於學會了裹糉子,但煮糉子那關鍵一步,我們卻誰也沒耐心去領會。那是先旺火,後文火,細熬慢燉的過程很漫長,我家幾乎選在晚上,母親總是耐性好,要起牀幾次觀看動靜,而我們姐妹倆呼呼大睡,就是水煮幹了也懶得管。我們不解地問母親爲何要用那麼長的時間去煮糉子,母親說糉子的味就是煮出來的,其精髓就在煮。難怪,姨媽沒真傳到外婆的私房糉,原因就在此。
天一亮,滿屋飄糉香,我們趕緊起牀,揭開鍋蓋,一串在手,兩姐妹則左右開弓,甜糉、鹹糉都是口味一絕。一串六隻,等吃夠了,母親打發我們送給親戚、鄰居,真是“五色新絲纏角糉,金盤送”,一般人家有幾口人就送幾串。親鄰們提着母親的“六子糉”,還沒吃,就讚不絕口,甚至往我們兜裏塞糖果,並換回他家的敦實糉子。
時過境遷,現在我們姐妹天各一方,想吃母親的私房糉也不容易。但我想,既然唐明皇愛吃的“九子糉”在現在的超市都能買到,那麼,我家的“六子糉”更該口口相傳、代代相傳。那我下次回家,不學到私房糉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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