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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白
昨天,十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七次會議初次審議老年人權益保障法修訂草案,其中規定每年農曆九月初九爲老年節。農曆九月初九是衆所周知的重陽節,在草案審議之前,民間事實上已將這一天視爲敬老節,然原本意義的重陽節似乎並無敬老內涵,也許在下視野有限,未得其詳吧。
重陽文化的一個重要特質是“登高”,“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膾炙人口。重陽爲什麼要登高?南宋陳元靚引南朝著作留下一說,“汝南桓景,隨費長房遊學累年”,因爲有了些交情,長房向他透露了一則天機:“九月九日汝家中當有災厄,宜急去,令家人各作絳囊,盛茱萸以係臂,登高飲菊花酒,禍乃可消。”桓景如其言,“舉家登山,夕還,見雞犬牛羊一時暴死”。陳元靚認爲:“今世人九日登高飲酒,婦人帶茱萸囊,蓋始於此。”當然,這種傳說像衆多的節日起源傳說一樣,屬於“齊東野語”,何況費長房是《後漢書·方術列傳》裏的人物,更不足信。然傳說也從側面告訴我們,重陽至少在東漢時已經出現,且漸漸勃興。北宋呂原明《歲時雜記》載:“重九日天欲明時,以片糕搭小兒頭上乳保祝禱雲:百事皆高。”在朝廷,則要“賜臣下糕酒”,這該是步步高昇的希冀了。九喻久,糕喻高,順理成章。
重陽的另一個文化特質爲“賞菊”,傳說和“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菊癡”陶淵明有關。與五柳先生同時代的檀道鸞在《續晉陽秋》中說:“陶潛九月九日無酒,於宅邊菊叢中,摘盈把,坐其側,望見一白衣人至,乃(江州)刺史王弘送酒也,即便就酌而後歸。”於是,“菊花如我心,九月九日開,客人知我意,重陽一同來”,便成了陶淵明生活中追求的一大志趣。《東京夢華錄》記載了北宋時重陽賞菊的盛況,屆時“都下賞菊有數種,其黃白色蕊若蓮房曰‘萬齡菊’,粉紅色曰‘桃花菊’,白而檀心曰‘木香菊’,黃色而圓者曰‘金鈴菊’,純白而大者曰‘喜容菊’,無處無之。酒家皆以菊花縛成洞戶”。甚至連《水滸》裏的那些草莽漢子對此等雅事也不例外。他們排定座次之後險些禍起蕭牆,就是因此而起。宋江在重陽時搞個菊花會,“但有下山的兄弟們,不拘遠近,都要招回寨來赴筵”,“肉山酒海”之餘,忠義堂上遍插菊花,“堂前兩邊篩鑼擊鼓,大吹大擂,語笑喧譁,觥籌交錯,衆頭領開懷痛飲”。大醉後的宋江填了一闋《滿江紅》,令樂和單唱,唱到“望天王降詔,早招安”時,武松說話了:“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弟兄們的心!”黑旋風李逵則睜圓怪眼,大叫道:“招安,招安!招甚鳥安!”然後一腳“把桌子踢起,攧做粉碎”。
重陽的再一個文化特質,就是“茱萸”。茱萸是一種常綠帶香的植物,可入藥,佩茱萸具備殺蟲消毒、逐寒祛風的功能,所以民間有菊花乃“延壽客”、茱萸乃“避邪翁”之謂。劉禹錫甚至數過,唐詩中“用茱萸字者凡三人”,其中以杜甫的“醉把茱萸子細看”爲優。不過,宋朝洪邁說他數得太馬虎,因爲“至少還有十餘家”,言罷一一羅列,且認爲“比之杜句,真不侔矣”。詩句意境的高低見仁見智,然在唐詩茱萸數量這一事實面前,劉禹錫確實有點“粗心”。
重陽的敬老內涵從何時而起,須待專業人士考證了。即便原本真的沒有吧,如今從法律層面予以確認,無異於爲傳統節日注入了新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