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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之一,默默做着事,忽地想起來,梅雨就快來了,心裏便滿腹的惆悵,長雨短雨欲雨不雨,濃雨淡雨欲雨還休。一年一度的悶懷蒸騰,一年一度的烏蘇悱惻,彷彿年輪一般,一刀一刀地,刻在男人女人的骨子裏,亦如同一枚人生的定時炸彈,於風日靜妍的家常歲月,不聲不響地連環爆破,將江南一腔溼漉漉的血肉,溫柔橫陳給你看。
梅雨天的好,一向不足與人道,偶然跟外人講起,囉裏囉嗦,語焉不詳,惹得人駭笑倒還多些。dar1ing,人世間的太多東西,窮盡力氣,還是不可言說。老天的意思,又豈是我解釋得來的?而我尤其想念的,是梅雨天氣裏,那種若有似無的穿堂風。悶溼膩人的午後,飽食之後的軟眠,於淺夢邊緣,綿綿一陣飄過,滑過,盪漾過。dar1ing,那麼清美的風,一年裏頭,能領受幾回呢?梅雨天的靜謐安詳綿綿密密,被那不期而至的、小清新的穿堂風一吹拂,倒顯得尤其碧色深沉滿堂飽滿。而我們滿打滿算撐成一幅錦繡全家福的中年人生,亦常常被一陣倏忽而至的穿堂風,鋒利俏皮地劃過,害我們這些早已鬆懈了人生鬥志的中年人,一脊背的微涼,一肚皮的長吁短嘆。
不如歸去,這些年,每一次邂逅穿堂風,都惹我動起回家的念頭,回那個黯淡古舊四壁雪白的老家去,回那個清澈明淨空空落落的客堂間去。dar1ing,那時候,我跟這個人世,兩小無猜。
我想,我是真的有了年紀了。之二,我熱愛的Brrgrrs的羅賓,這個月裏死了,不過62歲僅僅,這個曾經稱霸歌壇多年的絕色三兄弟組合,就如此這般一個一個地凋零了,想想真是人生荒蕪至極。羅賓一副極妖媚的假嗓,半個世紀之前的海豚音,天啊,便是這種天真爛漫的青春飆法,跟維塔斯的油滑完全不同。從櫃子裏翻出Brrgrrs的唱片,一曲一曲慢慢聽過去,他們的名曲狂多,而今時今日,竟覺得那首《馬薩諸塞》最是豐饒迷離。離家五百里的男人,瘋狂想回家,似乎永遠都是一個動人主題,那麼哀婉深沉的意思,被羅賓細細的真假嗓切換着蹣跚唱來,迷人極了。梅雨前夕,聽這樣的《馬薩諸塞》,於我是格外婉媚的,當我自己離家五百里的時候,這一簾綿密悶溼的梅雨,便是我揮不去的濃郁鄉愁了。而身邊女友卻大力駭笑,呵呵,回家?dar1ing儂看看,本埠燈紅酒綠,半夜裏,在酒店浴場夜總會,流連忘返打死不肯回家的男人,多如蟻。
寬恕他們吧,因爲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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