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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和路上的這個流動商販疏導點就設在廣東江南醫院門前 羊城晚報記者陳秋明攝
廣州海珠區敦和路上的這個流動商販疏導點設在狹窄的馬路旁,居然有『汽車走鬼』混雜其中 羊城晚報記者陳秋明攝
羊城晚報記者孫朝方
實習生陳健鵬武麗魁
7月2日傍晚,鶴龍六路『走鬼』市場旁,攤販陳曉站在空蕩蕩的市場前擔心地問記者:『這地方不能擺了,我們去哪裡?』面對這個現實問題的,不僅陳曉一人,或者鶴龍六路的數百攤主們,在廣州,約30萬流動攤販幾乎都面臨這樣的困惑。
城市亂擺賣,即廣州人俗稱的『走鬼』,一直是困擾城市管理的『頑疾』,十幾年下來,『走鬼』與城管間從未停止過『貓鼠游戲』。目前,廣州的流動攤販基本上是城市無業、失業、半失業階層的貧困群體,情況很復雜。
2009年9月1日,廣州立法規定,市、區政府應引導流動商販入場(室)合法經營。隨即,廣州市城管委開始沿用蘿崗、花都模式,在天河、番禺、南沙的城中村或城鄉接合部開設流動商販試點,允許『走鬼』在規定時間和規定路段,在不影響交通出行、市容市貌以及市民正常生活秩序的條件下,設攤擺賣。
『試點也出現不少問題。有的地方位置偏,很多商販不願去,賺不到錢嘛。寧肯被趕,也要去人多的地方擺。有的地方不偏,但周邊居民、店鋪投訴多』,一位資深城市管理人士告訴記者,由此,『試點』在各種利益關系的博弈中戛然而止。
2010年8月,廣州市城管委再次試點設立流動商販疏導區,由街(鎮)、居委、村、社區、小區物業、市場管理機構聯合劃定流動商販臨時經營區域。截至目前,廣州已公示了77處疏導區,提供近5000個檔口。
據悉,廣州市城管委計劃在5年內設置120處市級流動商販臨時疏導區,安置10萬流動商販,並力爭將流動商販控制在30萬人以內。市城管委有關負責人稱,臨時疏導區培育成熟後可依法申請昇級為市場,成熟的有固定場所的商販及時轉為工商個體戶,這就為『走鬼』轉正提供了一條最便捷途徑。
流動商販疏導區,被視為解決『走鬼』問題的『雙贏』之策,也為鶴龍六路的攤主們提供了一條可行之道。但他們進入疏導區的路纔剛開始。選點、租金、競爭攤位等,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問題。
但值得關注的是,在流動攤販疏導區政策的推行中,記者也陸續收到反映臨時疏導區問題的報料。
標本解剖
超規定另闢新攤
設立前就在收費?
廣州海珠區敦和路臨時疏導區建在江南醫院旁邊,恰好處在道路分叉口處,附近多聚居區和工廠企業,車多人多,各式攤點一應俱全,甚是熱鬧。
根據公示的信息,該疏導區只可設立帳篷攤位26個,佔地52平米。一個月來,記者幾乎每天到現場,擺賣的帳篷攤位都超過30個,還不包括那些沒帳篷的攤位。在該路段工作多年的治安員武先生告訴記者,周六周日、節假日擺攤的人更多,像五一節,整條街少說也有200個攤位。
記者找到該疏導區管理員『光頭佬』了解情況,他說,敦和路的攤位已達到上限,但當記者表示想租一個攤位時,卻聽到另一番回答。
羊城晚報:我想在這邊租一個攤位,賣些小飾品。
光頭佬:這邊現在沒有攤位了,你用一張桌子也行,不要用帳篷攤位。
羊城晚報:用桌子多少錢一個月?
光頭佬:自己帶桌子,400元/月,有帳篷的最少1000元/月,人多的地方都是1200元/月的。
『光頭佬』將記者帶到一家店鋪前一塊空地,說可以讓記者擺在這裡。並表示,如果要加燈的話,每個月就多交50元錢。
凌晨時分,敦和路的人逐漸散去,『光頭佬』走過來告訴記者,如果再多加100元錢的話,就可以到裡面的鷺江東約南新街擺,『那裡很多工人下班晚,所以能擺到很晚』。
6月20日,敦和路的流動攤販統一換上了印有『廣州市流動攤販疏導點』標識的帳篷,據聞,每頂統一收費100元。
來自廣州市城管委官方網站的信息顯示,敦和路流動攤販疏導區於今年3月9日至19日公示後設立,按規定設立的26個固定攤位開始向攤販收取1000-1200元的月租,並出具正規發票。采訪中,有攤販告訴記者,從去年甚至更早前,這裡就開始收費,數額跟現在差不多,每攤每月1000元左右。
醫院門前設攤點
投訴意見無人聽?
敦和路疏導區規定的經營時間是18:00-4:00。但記者多次走訪發現,每天下午4時多開始,工作人員就把帳篷橕開了,到5時多的時候,攤主們差不多都已經擺好開始經營了。而在周末,常常兩三點就開始擺攤。『本來這裡路就不寬,這麼一搞,通行壓力更大,前段時間,村裡邊起火,消防車都被堵在外面。』敦和路居民趙先生表示。
位於敦和路疏導區最繁華地段的廣東社會福利中心(廣東省民政廳直屬單位,又名江南醫院),正門口就擺著一排攤位,該中心對此意見很大。據查,該中心主要以收養社會老人,照料失智、失能老人,殘疾人康復及全省養老服務培訓為主要功能,承擔民政對象、社會困難群體的公益養老安置工作;開展社會老年人的托養、康復、治療和臨終關懷服務。
該中心副院長陳維東告訴記者,敦和路雜亂的擺攤一直嚴重妨礙到中心120急救車輛出入和200多位住院老人的休息,『許多在此住院的老人因不堪忍受吵鬧,紛紛轉院或回家療養』。
按照相關規定,各區所有疏導區上線後都要進行十天公示。公示期間,疏導區周邊居民、有意擺賣者、附近商鋪等都可上網提意見,城管委會收集各疏導點意見進行分析調整選點布局。
陳維東手握幾年來的投訴記錄告訴記者,在疏導區設立前,他們就曾多次向街道辦和城管部門反映門口攤檔嚴重影響120急救車出入及住院老人休息等問題,始終未得到回復。而且,現在『走鬼』市場已經成了疏導區,合法化了,『為什麼我們的意見沒人聽?』
廣州律師朱永平告訴記者,《廣州市城市道路臨時佔用管理辦法》規定,醫院、學校門前50米范圍內禁止佔用。敦和路流動攤販擺到醫院門前,有兩種情況:一是規劃不合理,二是執法不嚴導致攤點的不當擴大。第一種情況,應向市政規劃部門投訴,舉行聽證會改變敦和疏導區的地點或形式;第二種情況,應向城管委申訴,對城管人員職務過失實施行政處罰。
租金四月跳三級
收費隨意誰監管?
6月22日下午6點30分左右,記者到達海珠區江泰路、泰沙路臨時疏導區時,帳篷已橕好,商販們開始擺貨了。藍色的帳篷整齊地排列在人行道內側,街上的行人不多,比敦和路和鶴龍六路的人流相差很遠。
金先生是江泰路、泰沙路疏導區的管理人員,每天傍晚值班。他說,這個疏導區是今年2月9日設立的,開始是免租的,後來打八折,從4月份開始每月收費增至800元,5月份開始漲到1000元/月。
記者在此觀察約半個小時,先後有4人過來打聽攤位和租金,但簡單了解後就離開了。
『免租的那會都沒人擺,沒生意,後來要收錢了,而且越來越貴,大家反而過來擺了,真是奇怪得很』,賣鞋的商販小陳覺得很不解。隔壁賣衣服的女攤主接過話:『找個固定的地方好,總是跑、追、趕的都害怕了。這裡是交一個月的錢就擺一個月,也不用押金什麼的,挺好的。』
小陳租了兩個攤位,每月租金要交2000元,但看著依稀走過的行人,他無奈地說,『這邊掙不到錢,下個月不搞了。』小陳好意提醒記者,可以先試著擺幾天,不急著租一個月。金先生說,周一至周五擺一個晚上交35元,周末可以全天擺,但要75元一天。
對於疏導區收費問題,廣州市城管委有關負責人曾表示,要隨行就市,不能給出統一指導價,但必須兼顧公益性,全市各區不同地段商業價值各不相同,租金差幾十倍不稀奇,檔位價格由疏導區屬地定。
但短短四個月裡,租金三次上漲,商販們有點摸不著頭腦:憑什麼這麼個漲法?
廣州律師朱永平稱,臨時佔用城市道路,應按價格部門核定的收費標准,向市政管理部門交納城市道路佔用費,佔用費全額上繳同級財政部門,『攤位租金』可歸於管理費范疇,需要搞清楚的是,超出規定范圍收取的費用去了哪裡?攤位收費誰來監管、如何監管?
『比如敦和疏導點只能設置26個攤位,卻超額設置;只能晚6時後開攤,卻5時甚至更早開攤,這是城管人員執法不嚴的職務過錯』,朱永平表示,根據《廣州市城市道路臨時佔用管理辦法》第三條:市政管理部門負責組織實施本辦法,各區市政管理部門依權限負責管理轄區內的道路。公安、規劃、工商、環衛等管理部門,依照各自職能,協同市政管理部門實施本辦法。對該種城管人員失職行為,應向上述四個有管轄權的部門(包括城管委)反映並可要求其作出答復,有切實證據證明該疏導區城管人員確實失職的,則可依法追究其行政責任。查明有瀆職情節的,移送監察機關處理。
孫朝方、陳健鵬、武麗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