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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分(文科),高出當地二本線16分,這樣的高考分數可能算不上優異。但是,對於一個已經輟學7年,複習之餘還要照顧一歲半大女兒的農婦來說,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已實屬不易。因其特殊的求學經歷,河南省林州市東崗鎮西崗村的付慧珍近日成了村裏的名人,這個只有500餘人的小村莊,每年能考上大學的人屈指可數,誰也沒想到,今年還有一位“孩兒媽媽”。不過,對於這樣的結果,付慧珍還有些遺憾,她說:“如果不是今年數學太難,我應該能上一本。”
成績揭曉後,付慧珍的班主任幫其填報志願。公婆帶着孫女守在一邊,村支書和實驗中學的副校長也對這位特殊考生十分關注。
當時老師說“你放棄了會後悔的”,但以我的情況真的念不下去了
輟學情非得已曾經想上北大
高考那幾天正值麥收時節,一考完,付慧珍就趕回家幫公公婆婆割麥子。學生、母親、兒媳,付慧珍的角色轉換非常快,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因高考而出名。記者致電付慧珍時,她正在家中接受央視採訪,轉天,她還受邀去北京錄製一檔直播節目。記者問她是什麼節目,她說自己也不清楚。電話裏的付慧珍說話輕聲細語,普通話很標準,對於記者的每個問題,她都會說一句“怎麼說呢”,然後再緩緩作答。
時隔七年再參加高考,付慧珍是爲了去圓夢,不讓自己留有遺憾,更是爲了唸完大學好找個穩定的工作,幫家裏減輕負擔。她覺得自己的選擇並不“出格”,很迷茫爲何吸引瞭如此多關注的目光。2004年冬天,付慧珍在林州市四中念高二,成績一直是年級前幾名,也摘得過第一名的桂冠。成績好值得高興,同時也讓付慧珍產生了莫大的壓力。“那時非常想上北大。當時年紀小也不會調整,看事情很單一,就覺得自己非得怎麼樣才行。”於是,付慧珍比之前更加刻苦地學習,廢寢忘食,每天只睡幾個小時。就在她懷抱理想前行的時候,身體卻亮起了紅燈——原來是強迫自己少睡覺,後來發展到想睡也睡不着了。失眠的直接後果就是轉天會頭疼,上課和看書都難以集中精神。付慧珍堅持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在非常不情願的情況下輟學了。還沒進入高三衝刺階段就提前退出,付慧珍仍記得當時老師對她說“你放棄了會後悔的”,“但以我的情況真的念不下去了。”她對記者說。
回到家後,付慧珍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身體纔有好轉。但家人都不敢再讓她長時間看書了,也沒有人再提起高考的事。之後,付慧珍在安陽市一所幼兒園教書,又學了一年的電腦。
從萌生再次高考的想法,到回到教室上課,我只用了短短几天時間
找工作處處碰壁考大學“拼”個出路
即便沒有考試的壓力,付慧珍仍保有讀書的習慣,看見書攤兒、書店就一定要進去轉轉。 2009年年底,她跟同鎮的付紹有結婚了,婚後不久就有了孩子。女兒出生後,付慧珍一直都手把手地帶着,丈夫常年外出打工,公婆既要種地還要照顧家裏,付慧珍也想爲家裏多盡一份力,但找工作時卻處處碰壁。“村裏像我這樣的姐妹,大多去站超市,一個月600塊錢,根本養不了自己。我還想去當老師,可要想有正式編制必須得有教師資格證,我學歷不夠不能報名。”
2011年,付慧珍毅然放棄了之前報名的河南大學的成人自考,因爲覺得沒什麼出路,畢業後找工作也受到很多限制。她想重返學堂,再試試考大學。讓付慧珍驚喜的是,這一想法居然得到了婆婆和全家人的大力支持。婆婆還帶着她去當地教育局詢問情況,得到“只要有學校同意接收,就可以上”的答覆。之後,付慧珍就成了林州市實驗中學的一名高三插班生。從萌生再次高考的想法,到坐到教室裏上課,只有短短几天時間。
入學伊始,由於長時間沒有接觸高中知識,再加上新課標教材有變化,付慧珍學習非常吃力。第一次月考,她只考了200多分,在班裏排倒數第二名。但她沒有灰心,而是更加發奮學習,午休時還在操場邊對着牆高聲背書。班裏幾乎沒有人知道付慧珍已經是一位母親了。付慧珍很矛盾,一方面要學的知識實在太多,另一方面她也不敢太用力複習。“睡眠時間一定要保證,害怕重蹈覆轍。這次都沒去之前的高中插班,不想回到傷心地。”付慧珍告訴記者,她高三住校,一個月纔回家一趟。一年只請過兩次假,一次是因爲孩子病了,一次親戚結婚。“在學校想孩子嗎?”付慧珍回答,不是不想,而是沒時間想,因爲每天除了睡覺都在學習。“我做事比較專注,不容易分心。”說到這一年面對的最大困難,付慧珍說是“數學”。“數學真的突擊不來,之前的公式、定理都忘光了。”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付慧珍在一次測試中,數學居然考了滿分。“那次是學校出的題,比較簡單。會的題我一定保證全對。”說到這裏,付慧珍有些遺憾,“高考數學難了許多,我的優勢沒發揮出來,按照之前模擬的成績,我應該可以上一本線的。”
村裏村外無數人被鼓舞,卻沒影響自己同樣輟學的妹妹
學費尚無着落不鼓勵“逆向求學”
付慧珍報考的學校是河南科技學院,專業是師範類英語。她說自己真的很喜歡當老師,高考之前的目標學校是北京師範大學。儘管525分的成績在付慧珍看來只是實現了上大學這個“基本的願望”,但在河南這個高考大省,她的經歷已經創造奇蹟了。付慧珍所在的中學,70名學生中只有40人能上三本以上的學校。
河南科技學院距離付慧珍的家有100多公里,不出意外的話,未來的四年付慧珍都會住校。她說自己不是沒想過帶着孩子一起上大學,但如果那樣,就學不了東西了。她也想過在校外和婆婆女兒一起租間房子,可是成本又太高。付慧珍的婆家和孃家的條件都很一般,婆家還好,有兒子能出去打工,孃家則只有她和妹妹。付慧珍的妹妹成績不好,已經不再念書了,暫時也沒找到工作。說到這裏,付慧珍的語氣有些酸澀,她的事蹟鼓舞了村裏村外的人,卻沒能影響自己的妹妹。到現在,付慧珍第一年的學費還沒有着落。“先找親戚朋友借錢墊上吧,掙錢了再慢慢還。”
“她的求學事蹟傳開後,感動了整個村子。”西崗村村支書王虎林之前接受媒體採訪時說,“付慧珍在家從沒看過電視,就算左手抱着孩子,右手也舉着書。這種精神非常可貴,已成爲村裏的正面教育典型。”然而,付慧珍卻對記者說,她不希望大家像她一樣“逆向求學”。
“能按部就班把書念下來最好,我當時也是別無選擇,否則絕對不會放棄的。畢竟,成了家有了孩子,面對的狀況要複雜得多。我眼前的困難就是家庭負擔很大,資金不足。我很幸運,婆婆這麼支持我,並將家裏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讓我沒有後顧之憂。但不能陪在孩子身邊,看着她長大,還是很遺憾的。”付慧珍說,如果有像她一樣已經結婚生子,面對高考仍猶豫不決的人,她還是願意以自己的經歷做個樣板,“有夢想就要去實現,努力不分早晚”。
新報記者王虹攝影李驍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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