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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我從部隊退伍,被分到我們縣一個偏僻的小鄉鎮工作,在那裏一干就是十多年。現在早已落戶在城市,卻時常在夢中回見到那些曾經的往事。
前不久回到了魂牽夢縈的老地方,晚上和一幫朋友喝了很多酒,跌跌撞撞回到岳父母家倒頭就睡。半夜時分,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迷迷糊糊彷彿回到了過去,那是上世紀90年代初的一個秋天夜晚。
我和一位外號叫耗子的同事下村去催要上繳款,那時還沒費改稅。白天農民下地幹活找不到人,只有晚上才能見到,經常搞到深更半夜。那次我們在村裏吃過晚飯已經是夜裏1點多了,還喝了不少酒。村幹部叫我們留下住宿,我們謝絕了,只想趕快返回鄉政府美美地睡上一覺。
從那個村莊到鄉政府有兩條路可走,大路得有八里多路,而走田間小路,至少可以少走三裏地。爲了早點捱到軟軟的枕頭,我和耗子決定走小路。
秋天的夜空,半彎月亮或隱或現,一絲雲彩漂浮在夜幕之上,空氣潮溼而舒適,四周瀰漫着泥土和成熟穀物的味道。我倆說說笑笑地走着,一點也沒有覺察到有什麼不對。約莫過了一個小時,按道理早就應該看見鄉政府的燈光了,可四周仍然是無盡的田地。
肯定是走錯了。我倆登上一個土崗子上四處張望,遠處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燈火,但“看山跑死馬”,不僅離我們很遠,而且肯定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這時,隱約傳來一陣男男女女的喧鬧聲,好像就在前面。耗子說:你聽見沒?我說有聲音,像是一些人在喝酒或者打牌。我說咱就順着聲音走吧,說不定就是鎮上傳來的,就算不是也可以向那些人問一下路。
也許是空寂之中出現的幻覺,總之那些聲音若即若離,但始終飄蕩在我們的前方。我們走過一個又一個田坎,繞過一個又一個池塘,感覺腿痠了,人也困了。在一個樹林邊,聲音突然消失了。
我倆面面相覷,心裏直打鼓:怎麼回事啊,這是哪裏啊?我結結巴巴地說:兄弟,咱倆是不是碰到傳說中的“鬼打牆”了!倒是耗子比我膽大:“別胡說八道了,兩大老爺們,什麼東西敢攔我們?”
話雖這麼說,可我明顯能夠感覺到耗子也很緊張。田野的溝溝坎坎瀰漫着霧氣,遠處已經看不清了。我倆累得要命,耗子吐了口唾沫說,咱哥倆就在這草地上睡,管他什麼鬼呀神的。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麻麻亮,我被寒氣凍醒。但腦袋一陣發麻。原來我倆昨晚就睡在一處墳地邊上,而墳地邊上是茂密的樹林,樹林的那一邊是一個大水塘,水塘那邊就是大路——通往鄉政府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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