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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學期體檢,兒子班裏的同學們有一半都查出了視力問題,好幾個朝夕相處的小朋友更是戴上了眼鏡。兒子視力湊合,但是就眼神兒來說,着實不濟。
小時候我送他上幼兒園,第一天難免不放心,走吧,心裏不踏實;不走吧,老師說了,只要家長在,孩子就不安生。看別的家長都是一步三回頭,趴在窗戶外面往裏看,仔細觀察自家孩子的情況。我這些動作都不用,每每就是堂而皇之地站在門口。因爲自打兒子一進教室的門,就立刻看不見我了。他也哭也鬧,但是隻要這把眼淚一擦下去,我就是站在他面前他也視而不見了。因爲他自顧自地認定我已經走了,就再也不想這事了。
四歲的時候上鋼琴課,頭兩節課他哭着喊着不配合,沒辦法,第三節課我只好跑到幼兒園,親自去班裏接他去琴房。我緊趕慢趕地還是到晚了,在去教室的路上迎面看見兒子和其他小朋友排成一隊正往琴房走。我迎着跑過去,小朋友們高高興興地叫我“阿姨”,帶隊的老師也和我打招呼,只有兒子,從我身邊過去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走過去叫他名字,他這才擡起眼皮看我一眼,說:“哦,媽媽。”
我這麼個大活人站在他跟前他看不見,家裏的零零碎碎就更甭說了。學期末,給他收拾書桌,光是量角器就找出來四個。每週末寫完作業,讓他收拾書包,永遠能聽到一個固定句子:“咦,我的××呢?”我不理他,一會就是另一個句子:“媽媽,你看見我的××嗎?”說來也奇怪,每次他問起的東西,鉛筆橡皮三角板什麼的,總是我在幾分鐘甚至幾秒鐘之前剛剛見過的。
一陣沉默,然後是:“沒有啊!”我就更加沒好氣:“你確定?”兒子就說:“我確定,真的沒有。”我三步兩步趕過來,一準兒就能在方圓幾釐米的範圍內把東西找着。偶爾也有失誤的時候,比如他房間燈的遙控器,經常就被他弄不見了。如果在我視力範圍內找不着,我就低頭——不是在桌子底下就是在牀底下。
我經常問兒子,爲什麼明明就在眼前的東西而你卻視而不見?兒子每次都撓着頭說:“我真的沒看見。”
還是上幼兒園的時候,第一個六一兒童節。兒子所在的小班要演節目,頭戴花環,身穿白T恤,兒子站在一衆小朋友之間還挺英俊,脣紅齒白、皮膚吹彈可破的。我們家長站在後頭,各自拿着相機給孩子們留影。別的孩子看見自己爸爸媽媽舉着攝影器材都興奮地大叫,擺POSE的,招手的。只有兒子,就是不和我的眼神對焦。演出一結束我就氣哼哼地叫住兒子:“你看見我了嗎?”兒子說他看見了。我問:“那你怎麼不跟我打個招呼啊?沒看見我給你拍照呢嗎?”兒子說:“老師說了,看見家長點個頭就可以了,我們還要演出呢。”我說,那你倒是衝我點個頭啊!兒子淡定地說:“我點了,媽媽你沒看見啊?”
前兩天,一隻黃白相間的花貓在樓道里避雨,看見我們回家就徑自跟進來,很不認生地在我們家躺下了。我給它拍了張照片,第二天給剛回家的兒子看,告訴他昨天有隻小貓來家裏做客。兒子很認真地看了我拍的照片,對我說:“這黑白花的貓還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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