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本報特派記者李康寧特約記者侯冰
英國人勒石為功、緬懷英雄的熱情,實在是當世少見。在英國政府所在地白廳街,國家尊嚴凝固在銅質的雕塑上,沈郁堅毅的表情一如既往。這些紀念,固然可以讓人銘記帝國的光輝,同時也在復述對和平的渴盼。這讓人記起《左傳》裡那個故事。潘黨問楚莊王:『臣聞克敵,必示子孫,以無忘武功』。楚莊王回答:『非爾所知也,夫文,止戈為武』。從『無忘武功』到『止戈為武』,究竟還有多遠?
永別了,武器!
七月末的特拉法爾加廣場,有很好的太陽。池水淙淙,鴿哨聲聲。北側的國家畫廊門口,有一個巨大的奧運倒計時牌,排隊拍照的游客們,高擎著仿制的奧運火炬,笑容燦然。
霍雷肖·納爾遜勛爵的雕像背對著這些場景,他無法看到一切,只能聽到越來越熱鬧的喧嘩。曾經砸在甲板上的火苗,如今正簇動在火炬頂端,傳遞著和平的消息。
1805年,這位勛爵死於一場慘烈的勝利——特拉法爾加海戰。他的對手,是拿破侖皇帝麾下的法國海軍。在狙擊手的子彈擊穿他的脊柱之後,他用手帕蒙住自己的臉,以防止軍心動搖。這位傷痕累累的戰神,說出了最後的遺言『我盡職了』之後安然離世。英國人為此建設了這個廣場,以及這尊雕像,多年後成為游人如織的世界名勝。
納爾遜紀念碑底座四面,有四座威嚴的獅子銅像,這是最受孩子們歡迎的景點,很多小家伙騎在獅子背上嬉戲。他們或許不知道,這座銅鑄的柱礎,是用當年法國艦載銅炮熔化後建造的。用兵刃鑄成雕塑,頗有些始皇帝『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的味道。
武器少一些,流血也會少一些。鑄劍為犁,應當是武器最好的歸宿。
被銘記的『少數人』
從特拉法爾加廣場到國會大廈,短短一公裡的路程,卻也成『白廳街』和『國會街』兩段。這裡是英國政府眾多部門所在,除了首相官邸唐寧街10號和皇家騎兵衛隊門口有人看護之外,諸如財政部、國防部等要塞機關,並無太大的排場。
白廳的路中央,也有幾座塑像,都是英國軍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這條路的南頭,就是那座聞名於世的哥特式建築——國會大廈與大本鍾。國會廣場前,有一座高大的塑像格外引人注目,這個手持手杖緊裹風衣,神情嚴肅的中年人,便是挽救英國於危亡之中的首相——溫斯頓·丘吉爾。
在德國納粹大兵壓境之時,這個曾經頑劣不堪的早產兒,展現出了內心最堅硬的一面。他那些灼熱的語句,從灼熱的胸腔中噴薄出來,溫暖著孤城中絕望的人們。『我無法奉獻其他,除了熱血、辛勞、眼淚和汗水』,他如是說著,與人類歷史上最可怕的黷武者對抗。『在我們身後,聚集著破碎的國家和被奴役的民族……這長夜無法打破,除非我們戰而勝之,我們必須戰而勝之,我們定能戰而勝之。』
1940年8月20日,在倫敦空戰最艱難的時刻,丘吉爾在下議院稱贊英國空軍的貢獻。其中有這麼一句,至今讓人記憶猶新:『在人類戰爭的歷史上,從未有過如此眾多的人群承蒙如此少數人這樣巨大的恩典。』
如今70多年過去了。倫敦已經沒有了防空警報、高射炮聲以及戰機轟鳴。他們給所有來倫敦的人,留下了這樣一個安靜的世界。安閑泰然地聽著泰晤士河水緩緩流過,大本鍾的鍾聲慢慢響起。
緬懷,是為了忘卻
白廳街的雕塑一直在講述戰爭,但並不像其他地方的一些雕塑那樣強悍誇張。那些被紀念的英雄們,手上幾乎沒有任何武器,有的只是各種各樣的鮮活表情。
這也許是一種隱喻。英國人紀念戰爭,是彰顯英雄們的決心與信念,而非故意渲染暴力與殺戮。這讓戰爭的意義變得更加多元,在不同人群的心裡,留下屬於自己的投影。
在白廳街中段,有一座比較新的雕塑,在眾多英雄好漢的包圍之下,顯得別具一格。這座雕塑的名字為『二戰中的女人』,並無一個具體的人像,更多地是在展示一種情感。遠遠望去,仿佛是一個『衣架』。掛著各種各樣的衣飾。有長裙,還有挎包,但間或地夾雜上了幾件戎裝,讓人警醒。
離這座黑褐色的雕像不遠,便是著名的『和平紀念碑』。在現場我們看到,每一位經過紀念碑的英國士兵,都會恭敬地注目而視,行著軍禮踢著正步走過。
奧運會在即,世界仍然不太平。為了保衛奧運會的安全,英國從阿富汗駐軍中調來了大批戰士,參與到安保工作當中。軍人與反戰者對面而立,各行其是。
遠離爭執與戰爭,留下微笑與和平,奧運會本該如此。但目前,尚不知何時,刀槍入庫戰士解甲。
(倫敦7月26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