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自創建之日就十分重視保衛保密工作。那麼在中央特科成立前，早期的保密和保衛工作是如何開展的呢？本期我們來了解一位中共早期保衛情報工作的先驅——楊殷，他也是廣東特工情報工作的開闢者。日前，楊殷的女兒楊愛蘭和中山市委黨史研究室原主任郭昉凌向記者講述了楊殷在隱蔽戰線中不為人知的經歷。

　　文、圖片整理：記者張映武

　　在國民黨公安局發展情報網

　　1925年12月，國民黨第二次代表大會即將召開，中共和國民黨左派領袖都將參加。負責安保工作的楊殷接到情報，國民黨內反動分子企圖以暗殺手段來破壞大會。楊殷特意去佛山等地挑選了40名精通武術的人員組成保衛大隊，密切巡邏，保證了大會順利召開。

　　楊殷，1892年出生於廣東香山縣(今中山)翠亨村，1914年曾向淞滬警備司令鄭汝成投擲炸彈將其炸傷，轟動一時。事後楊殷在革命黨人中聲望大增，曾任孫中山的侍衛副官，是省港大罷工的主要發起者和組織者、廣州起義的主要領導者之一。張太雷犧牲後，曾任廣州市蘇維埃政府代理主席，1929年任中共中央首任軍事部長。

　　曾提醒廖仲愷加強防范

　　1925年8月的一天，楊殷安插在海軍的情報員傳來消息稱，國民黨右派人員曾聚集在『中山艦』上開會，秘密商議殺害廖仲愷、譚平山等領導人。楊殷迅速把情報轉告廖仲愷夫婦，提醒其加強防范。何香凝勸廖仲愷多派衛士加以防備，廖仲愷坦然回應：『增加衛兵，只能捉拿刺客，並不能阻擋他們行凶，生死由他去，革命總是不能松懈一步的。』照常天天到公開場合發表演說。8月20日，不幸被歹徒刺殺。

　　廖仲愷被刺後，中共廣東區委在共產國際協助下開辦了特工訓練班，共有學員20多人。傅烈、楊殷將學員安插在廣州、東莞、石龍等地搜集情報。楊殷還利用擔任廣州公安局顧問的機會，極力發展情報網。

　　楊殷的女兒楊愛蘭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介紹，楊殷參加過辛亥革命，人面廣，不論是國民黨左派、右派，還是黑社會中的綠林好漢、聯義社、致公堂等秘密組織，他都認識人，這為他後來開展情報保衛工作打下了基礎。

　　把香港女工培養成秘密交通員

　　楊殷派遣中共黨員容漢輝打入廣州市公安局，在諜報處當諜報員，以灰色面孔出現，與楊殷保持單線聯系，長期潛伏下來；又設法讓黎勝進入公安局任特別偵緝，並通過關系進一步把黎勝安排進國民黨廣州衛戍司令部的諜報科。按照楊殷指示，黎勝又把廣州公安局局長朱暉日和公安局秘書長的汽車司機陳添、梁暖等都爭取過來。他還把香港女工李少棠培養成出色的秘密交通員，經常往來於廣州、香港、澳門之間，傳遞文件、運送武器，由於當時教會學校的信箱是不受國民黨當局檢查的，李少棠將其姐姐所在教會學校的信箱作為安全通訊站，中共中央及廣東地方黨組織的文件都通過這個秘密信箱轉到楊殷手上。

　　楊殷在廣州設立了多個秘密交通聯絡站，他化名『李榮』在麥欄街租的一間房子，成為聚集人數最多的聯絡點，鄧中夏、王平民、陳志遠與李少棠等人也常在這裡活動。

　　巧施妙計救出周文雍

　　1927年4月，國民黨反動派發動反革命政變，瘋狂捕殺共產黨人，共產黨被迫轉入地下。當時容漢輝已昇至廣州市公安局諜報科科長，楊殷開始起用這些潛伏人員，通過他們及時掌握了國民黨安全機關破獲、逮捕中共黨員的動向，及時制定保護和營救計劃。

　　當時國民黨反動派與港英政府勾結，把逮捕的在港中共黨員和革命群眾引渡回廣州殺害。楊殷發展的內部人員伯鳴是提犯委員之一，每逢有人被引渡時，伯鳴便提前通知楊殷具體的時間地點。楊殷根據了解的情況，制定了一條既能救人又不致暴露身份的良策。廣州起義前，香港工委書記梁桂華因叛徒出賣，遭到香港當局的秘密拘捕，楊殷獲悉其將於幾日後被引渡，心生一計，他通過在港華人爵士後裔，借到英國海軍的游艇，當關押著梁桂華的輪船開至珠江時，在海員配合下，楊殷安排了一起『劫船』事件，『劫』走梁桂華並將其轉移到澳門。『中途劫船』的辦法後來屢次使用，救下了不少共產黨員。

　　1927年11月，中共廣州市委委員周文雍在組織罷工運動中被國民黨逮捕，作為重點犯人看守。楊殷獲悉後，利用自己在公安部門發展的人員，擬定了挽救計劃。他先讓在監獄中工作的一位地下黨員將一把其辣無比的『野山椒』交給周文雍，暗中交代其吃下，周文雍吃後嘴角起泡，口舌生瘡，不能言語。看守人員報告稱其得了傳染病，將他送到醫院。醫院的看護遠沒監獄森嚴，楊殷利用在醫院的關系，配合李源、沈青、陳鐵軍等人，順利將周文雍救出。

　　楊愛蘭憶父親：

　　小時候為父親做過交通員

　　為不累及家人，楊殷將其孩子托給親屬照看，由於常年在外，與家人聚少離多。1927年廣州起義失敗後，廣州等地陷入白色恐怖，共產黨人的地下活動大受阻礙。當時楊愛蘭在澳門讀書，經常往來於澳門和廣州之間，為了不引起敵人的注意，楊殷想到讓女兒楊愛蘭來傳遞情報。

　　楊愛蘭回憶稱：『父親為了不讓我害怕，每次都只告訴我說是去串門，沒有明說是要我攜帶情報資料。』出發前，楊殷通常會叮囑她要緊跟前面的叔叔，要保持一定的距離，路途中不要亂說話。崗哨人員也從不盤查這位進進出出的小女孩，楊愛蘭就這樣順利地通過層層關卡，從未引起敵人的懷疑。每次到了澳門那邊，就會有叔叔拿過她的書包道:『阿蘭拿你書包來，讓叔叔看看你的成績怎麼樣?』返回廣州後，也會有叔叔翻看她的作業本，小時的楊愛蘭無意中曾看到過叔叔在她的作業本上涂抹了些藥水，對著火光看上面的字，不過當時年紀尚小並未在意。後來楊愛蘭纔意識到，父親和叔叔是在自己的作業本上用特殊藥水書寫情報。

　　楊愛蘭向記者介紹，由於工作的隱蔽性，楊殷在中山家中的柴房裡，專門建了一道夾牆，遇到突發情況時，隨時方便隱藏。在楊殷的家裡和他常活動的據點，通常會放著許多化裝用的衣服、帽子、胡須等物，遇到突發情況時就化裝爬窗走人。『我還記得有一個叫歐陽峰的伯伯，他原是佛山餅業工會主席，父親把他調來做情報工作，他每天挑著自制的餅，由西關擔到城裡頭走一圈，為各聯絡點傳遞情報。』

　　1927年8月24日下午，彭湃、楊殷、顏倡頤、邢士貞等人赴白鑫家開會，周恩來本計劃也參加會議，因突遇重要事情需處理，臨時請假未能出席。因叛徒白鑫的出賣，會議進行到一半時，突然有大批的國民黨特務將會場團團圍住，共有五人不幸被捕。彭湃、楊殷等入獄後深知凶多吉少，已抱著必死的決心，他們從獄中傳出信件，交代後事，楊殷曾笑道：『朝聞道，夕死可矣。』8月30日，四人被秘密槍決，壯烈犧牲。周恩來親筆撰寫了《彭楊顏邢四同志被敵人捕殺經過》，憤怒揭露了國民黨反動派殘殺彭湃等4位同志的罪行。

　　彭湃、楊殷曾從獄中傳出的一封信中寫道：『冠生(當時周恩來的代號)暨家中老少：我等此次被白害，已是無法挽救。張、夢、孟都公開承認，並盡力擴大宣傳。他們底下的丘(按：即『丘八』，指看守的國民黨士兵及同獄的人)，大表同情。尤是丘等，聽我們話之後，竟大嘆氣而捶胸者。我們在此精神很好，兄弟們不要因為弟等犧牲而傷心。望保重身體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