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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比較完整地閱讀阿翔的詩,是緣於他2011年初結集的《擬詩記》(《現代漢詩》2011,第一輯,張尹主編)。那些詩像午夜透亮的星空一樣,帶有詞語無窮的光芒,龐雜、繁密而清晰。趙卡先生曾說,在《擬詩記》中“阿翔可能是一個猶疑的有點自我否定的阿翔,在幻象中建立精神秩序的阿翔,緬懷時間的阿翔……”,然而我更關注他“擬”的姿態,這種“擬”有對自我和外在世界的懷疑,也有敬畏和謙遜包含其中。這種持續的懷疑,可能會造成寫作的遲鈍或緩慢,但卻能更有效地反觀內心以及自身所處的這個世界。這恰是他對當下生活、寫作乃至精神進行的自我修復,這種“擬”卻讓他在創作上有了更多的豐收。《擬詩記》似乎是以更爲“低”的姿態,對自我和外在進行的對抗和掙脫、篤守和偏離。
後來又看到他的“劇場”系列一個個生髮,像一幕幕變化無端的劇目,直至今天《少年詩》的集結出版。目睹這一過程本身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書中,詩人阿翔遴選了其2004年到2011年7年間的重要作品,從《牴觸》到《農事詩》,再到《擬詩記》,最後到《劇場》。7年的光陰從一首首詩歌中,顯露清晰的紋路、流向甚至跳動和阻隔……這對他已有25年的書寫歷程來說,或許只是時光的一個截面,但從某種意義上來看,也似乎是一部完整“少年詩”的了結。
詩集名曰“少年詩”,讓我倏忽想到少年遠遊,擊節而歌的那種豪邁,也有詩酒年華的恣肆,當然也有少年成長蛻變的傷痛……這是否暗含阿翔對過往人生的緬懷?在這些密集的、序列狀的詩章中,我彷彿看到一個踽踽獨行的少年,一個內心粗糲的中年男人,一個在午夜吟哦的酒徒,一個時光沉着的反擊者……“就是現在/厭倦的少年忍受着折磨和臃腫,像/回憶,以至於未來像是患了病”(《劇場,獻給一個人的少年詩》)過去的磨難、病痛、漂泊和煎熬,即使永遠地過去,也不可能從內心裏輕易地割除,而只能隨時間浮游,沉寂,發酵,變成老酒。少年都有長大和老去的一天,而今生活的劇目纔剛剛上演——一切人生,將回歸到劇場,迴歸到一個寂靜的午夜或清晨,迴歸到一杯酒,一首開口說話的詩……
“我是笨拙的人/除了護身符,很難解釋內心滔滔的絢爛/接近於賭博/每天如同等待一首詩。‘哦,不!現在我寫的不是詩’”這是阿翔《擬詩記》最後一首寫道的。我也是個笨拙之人。可以相視無言,品酌,輕吟《少年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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