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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滕客
作為一代宗師,古龍一生留下了70多部著作,開創了近代武俠小說新紀元。但說到古龍本人,外界對其知之甚少。他的嗜酒、好美食、好美女等,都如捕風捉影般讓這位風流纔子神秘十足,48歲時古龍因病逝世後,關於他的一切更成為解不開的謎。這本新出的隨筆集《笑紅塵》(時代文藝出版社),能夠讓世人尋覓到生活中真實的古龍。
古龍原名熊耀華,上結文人雅士,下交販夫走卒,兼及黑白兩道,與金庸、梁羽生並稱為『中國武俠小說三大宗師』。在這本書中,古龍走下武俠巨匠的神壇,像我們身邊的朋友一樣,傾訴著自己的孤獨。他說自己『身世飄零,無親無故,性格復雜,滿懷悲憤』,應該是非常寫實的。他那不足為外人道的童年身世,他與自己親長之間的情怨糾葛,他與異性之間數不完的悲歡離合,他那已經天各一方的妻兒骨肉,他那永不饜足的欲望追逐……從社會最底層長大的古龍,更多看到了罪惡和人間最朴實的親情與友情,他的浪漫是建立在對自身痛苦的超越上的,所以,纔那麼可貴與感人。
古龍的為文與為人,都洋溢著浪漫與激情。在中學的時候,古龍先寫新詩,然後寫散文,最後纔跨足小說這個領域。到了上世紀60年代後期,古龍將近30歲時,文章已經寫得非常好了。抒情短文如《朋友》這樣寫道:『朋友就是朋友,絕沒有任何事能代替,絕沒有任何話能形容———就是世上所有的玫瑰,再加上世上所有的花朵,也不能,比擬友情的芬芳與美麗。』浩蕩長篇如《關於武俠》、《我不教人寫武俠小說,我不敢》,都是至情至性的好文字。對此,古龍在書中不禁感慨:『有時縱情,有時縱酒,有時提刀,有時提筆。生死之間,一瞬間而已。生又何妨,死又何妨?是為自銘。』
古龍是文壇的浪子,浪子情懷總是酒,所以古龍不能不愛酒。酒給了古龍創作的靈感,讓他寫出了一部部精彩的小說,成就了他的生前身後名,但酒也毀了古龍的身心和生活。『久病,病酒,閑中病酒,本來是件很風雅的事,可是病酒入肝,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其實,古龍本人也並非愛喝酒,只是離不開喝酒的氛圍:『我愛的不是酒的味道,而是喝酒時的朋友,還有喝過酒的氣氛和趣味,這種氣氛只有酒纔能制造得出來。』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些借杯中酒來澆自己胸中塊壘的人,他們心中有著不為人知的無可奈何。
古龍的見解獨到而凝練,且又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富有人情味。對於武俠小說以外的文字,古龍這樣說:『寫雜文的時候,你可以什麼都寫,既不必考慮到它是不是有意境,也不必想到它是不是能影響到別人的思想,更不必談什麼大道理。』他坦言這些文字得之於『床上,浴中,車裡,樽邊』,在這些隨意自然的文字中,古龍書寫著自己的人生體驗與趣味,他談自己對武俠小說的認識,告訴我們他筆下的武俠是『一種「有所必為」的男子漢精神,一種永不屈服的意志和斗志,一種百折不回的決心。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戰斗精神』。
古龍散文的寫法與別人的寫法極不一樣。他的散文與武俠小說的文風一脈相承,他運筆的手法就像他小說中絕頂高手出手,絕不拖泥帶水,往往一刀見血,一招封喉。比如古龍以一個小女孩之口形容友情(愛情):『然後她告訴我:你這一生,有這樣一個朋友,已經可以死了』『問題是,她是不是真的想我去死呢?答案是:是的。———因為只有死人纔不會去交別的女朋友。』這足以證實古龍並非一個庸俗的酒色之徒,他也不是僅僅能寫出好的武俠小說那麼簡單。
掩卷沈思,我在這裡看到了一個真實的、率真的、純正的、潔淨的古龍。古龍留給我們的著作很多,真要挑個最愛反倒不容易了。正好這本書講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他大氣灑脫,真性情,不完美,卻是個好的朋友,好的情人,這樣的人早逝了,唯有一聲嘆息。
古滕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