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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周折,羊城晚報記者通過高品陽退休前所在的廣東省肇慶市封開縣委,再通過縣委找到了高品陽在廣州的女兒高建玲。此時,大家才知道,60多年前的戰鬥英雄一退休就被在深圳工作的兒子接到深圳,老人現正中風臥病在家。
7月29日,羊城晚報記者和劉羽老人一行奔赴深圳,去看望84歲的戰鬥英雄高品陽。
戰友的會面
“你還記不記得我?151師的。”
“記得!151師!通訊員!”
60多年後,當劉羽和高品陽兩位老兵再見面,雙手緊握,聲音哽咽,眼眶溼潤。
老戰友劉羽剛一進門,高品陽就激動地喊着什麼。老人中風後口齒不太清晰,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高老是個急性子,大嗓門,一見到老戰友,他就艱難地扶着椅子跟前的鐵扶手,突然站起來,激動的聲音一直傳到門外。劉老也趕緊上前,兩人一見面就緊緊地握住雙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半晌,劉老問道:“還記得我嗎?”高老連連大聲說:“記得!記得!”高老還拍拍劉老的頭,豎起大拇指贊老戰友的頭髮很黑,劉老也哈哈大笑。
當年一起出生入死,從戰火紛飛中闖出來的兄弟,隔了半個多世紀,終於見面了。高老自知說話不清楚,但腦子很清醒,對老戰友掰起了手指頭,一個一個算着年月: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幾年了!
交談1小時,老人10次從椅子上站起,雙手慢慢放開一直扶着的扶手,背到身後,眼神堅毅,似乎又重回崢嶸歲月。
60多年後再見,已是此情此景,劉老說着說着聲音也哽咽了。他感嘆道:“151師在廣東就我們倆了,再找不到其他人了!”
兩位老人還像孩子一樣相互比比牙,相互安慰一句“我也沒有牙了”,哈哈大笑。
在大家的簇擁下,兩位老人肩並肩和兒女家人一起照了一張大合影。
“80多歲的戰鬥英雄現在沒幾個了,沒幾個了……”劉羽一直感嘆着。
英雄的暮年
在老人家中,除了泛黃的照片和軍功章,似乎沒有什麼能顯現出這裏是英雄的家。不足20平米的小客廳,只有一臺12寸老式電視機特別搶眼,這臺古董級電視機已陪伴老英雄多年,此外只有掉漆的舊沙發,一米寬的鐵架牀。
高建玲告訴記者,父親很淡泊名利,他總是告訴兒女們,自己能從戰火中活着出來已經是萬幸。“父親也教導我們要低調。”高建玲說,“我到省委機關工作之後,很多同事都不知道我父親是戰鬥英雄。”
高品陽當年轉業時,很多單位爭着要他,但當時國家正在號召支援山區建設,高品陽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旁人眼中的好單位,選擇了一個小縣城———肇慶市封開縣。封開地處山區,臨江而建,一到雨季就極容易發大水,高品陽在封開的住宅樓也經常受洪水“騷擾”。
就這樣,他在封開一直幹到退休。但比較一下就會發現,在戰友們中間,高品陽的選擇似乎有點“傻”。他的女兒告訴記者,就連當時跟他一起在南澳守島的一個衛生兵,後來都去了第一軍醫大學(現在的南方醫科大學)。
退休後,考慮到身在封開很難享受到好的醫療條件,子女也不方便照顧,因此,高老一退休就被兒子接到了深圳。2010年,一向身子骨很好的高品陽生病了。由於醫療條件的欠缺,並且高品陽的組織關係尚在封開縣老幹局,來到了深圳就等同普通市民,甚至還享受不到深圳市民該享受的待遇。種種原因下,老人的病情被耽擱了,才導致瞭如今的狀況。
老人的子女說,父親中風後一直在深圳治療,去一趟醫院要像普通市民一樣排隊掛號,排了一上午才掛上號也是常有的事。他們覺得,這對於一個爲共和國浴血奮戰過的英雄來說,有些不應當。
高品陽的老伴則感嘆,深圳的保姆太貴,一個月要2000多塊,因此,老人生病後的生活起居也基本上都是老伴在照料。她還告訴記者,深圳市80歲以上的老人可以享受免費按摩,但居委會說,因爲高品陽戶籍不在深圳,所以連這項待遇都享受不了。
英雄已到暮年,他的家人拜託記者,老人一生不求名利,家人只希望他晚年過得平安順心,希望大家對英雄能多一些關心和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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