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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琳暉我那年6歲,妹妹1歲。我們那裏的孩子一般是7歲上小學,而我,也很想在家帶妹妹。我的媽媽是個開朗隨和的人,看我想帶妹妹,她蠻開心還巴不得的樣子,說:“你在家帶人要得,我正好多做點外面的事。”那時候妹妹牙齒沒有長齊,媽媽用瓦罐熬了“爛巴飯”要我喂她。但有時候來不及,只有大米飯的時候,大人們就教我嚼碎了再像大鳥喂小鳥一樣,嘴對嘴喂到妹妹的嘴裏。現在想起來真不衛生呀,但是那時候全然不覺得,因爲很多人家的孩子都是這樣餵養出來的。
那個時候,小學生髮蒙入學老師還要了解其家庭成分,會問是“什麼階級”。我在入學前排練過很多次,早知道咱們家屬於“貧農”。而有一個師兄顯然入學前大人沒有預先教誨,再加上他本人也是懵懵懂懂那種,所以當老師問到他是“什麼階級”時,這位仁兄結結巴巴半天,囁嚅着說:“我們家是……是石頭砌的階基。”頓時笑翻一片。他更加緊張了,所以接下來回答年齡的時候,就變成了“我是……九,十,九歲。”也許他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9歲還是10歲,因而他的年齡就回答成“99歲”了。
我的弟弟小時候很淘氣,鬼點子也多。堂弟小時候比他老實些。我看到兩個弟弟在互相“扯談”。“殺那虻虻,燉的,吃巴巴。”蚊子在我們那地方被稱爲“虻虻”,原來我弟弟在策動比他大70多天的堂哥去殺蚊子吃。也許他很討厭那些吸血的蚊子,或者他天生好吃,而那時候確實又沒什麼東西吃。記得鄰居家的姐姐,不知從哪裏搞來一顆幹荔枝,她不捨得吃,居然大方地拿出來讓我舔舔。嘖嘖,那種美味,簡直人間珍饈啊。
漸漸長大的弟弟很“扒家”,哪怕路上遇到一片乾柴也往家裏撿。去高坎上扯“雞婆筍”,去河裏摸魚……但是他的作文實在寫得差。他本來想寫“我是生產隊孩子們中的頭目”,結果就寫成了“我是生產隊的木頭”,“我長大了要抵爸爸的職,吃上‘國家糧’”這樣直白的話也敢寫,被老師批得一塌糊塗。
我讀初中時,學校離家裏比較遠,結伴上學的兩個同學有一個比我遠,有一個比我近。有一天我忽然從睡夢中驚醒,一看錶,不好了,6點多了。我匆忙洗漱,抓起書包就往外面跑。月亮很圓很大,我匆匆地跑過兩座小山,其中包括一個亂墳崗,來到那個離學校近的同學家門口。她家的狗吠起來,他爸爸披衣出來看個究竟。我喊她快點去上學,她爸爸說:“你這個妹子發神經吧,才一點多!”唉,直到這時,才知道是我看錯了手錶,難怪一路上沒看到一個人!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少年時期的那些往事已經隨着時光機器遠去,偶爾會在某個路口和記憶相遇,但早已演變成心香一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