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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日,《羊城晚報》人文週刊刊出關於書店的專題,學而優書店總經理陳定方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專訪時,甚至發出“哪天書店死了,不用爲它哭泣”的感慨。書店爲什麼越來越難做?書店如何找到自救之路?
□朱子慶
現在,許多學人書店、私營連鎖書店紛紛倒閉,電子閱讀加上網絡書店的低價傾銷,擠垮了不堪重負的實體書店。網上購書和電子閱讀有什麼好處呢?方便又實惠。人們不會爲實體書店帶來的“感性”滿足多掏銀子,反映了其骨子裏的市儈———不過話又說回來,網購價格無奈也太誘人,以店購兩本之價網購可買三本,倘若是你,又會選擇到哪兒購買呢?何況好書者多“君子固窮”,但有餘錢多買書,書外消費能省就省。
實體的個體書店有一倒無餘之勢,平民化終於結出了貧困的果實:我們的社會缺少一個有教養的中產階層。由於這個階層的缺席,社會的文化形態顯得十分畸形。
實體書店的不支反映了買力不足,買力不足的後面,是該購買羣體太小,而現代商業的一個特點是“平民化”,多數人“話事”。行業細分的市場最終也要細分到市場足以支持,不然那行業就如同少數民族語言,只有在被同化中最終消失。人們樂得到書店翻書看樣本,卻並不消費,轉身就掏出手機實施網購。這種行爲在今天司空見慣,但也許購買衣帽鞋襪這麼幹沒什麼,買書這麼幹就讓人覺得有點那個,因爲圖書既是商品又非一般商品。然而,大家都這麼幹,說明什麼?一者邁不過“錢”這個檻兒,價值規律在起作用。二者因爲喜歡而不惜血本的鐵血文化粉絲,實在少之又少。從根本上說,在書店衆裏尋它千百度,如願以償,掏錢買下(討價還價,打個九折或八五折也不過分),盡興而去,是很圓滿的。如果說書店消失了有什麼“不幸”,這種圓滿感的喪失應是其一,也是最主要的。然而我們是否普遍有條件(資金)、有這個教養(品味)、有足夠的“自我”力量(習慣)珍重這種圓滿感呢?
現在國內高等教育大面積普及,每年大學畢業生動輒以四五百萬計,只因人文教養普遍貧乏,國人重吃喝奢侈而輕人文養心,致使社會上凡上一點品位的文化消費都不甚景氣。人文書店的式微只是其中一景。這裏我想起兩個例子,一是當年希特勒流浪維也納的時候,都已是流浪漢一個了,歌劇卻要每週必看上一場。二是當年蘇聯解體後,俄羅斯人吃着黑麪包甚至餓着肚子還要排隊看歌劇。這不是有錢沒錢問題,是有一個什麼樣的“自我”的問題。不是一般價值規律起作用,是“自我”認同在起作用。
我們現在哪裏敢談什麼“精神貴族”,先要有精神,然後才能說在有精神的一族中,還有着相形更少的特有教養、講求品位的一族。這樣的人,很可能視電子閱讀器爲垃圾,可以網上瀏覽信息,讀書還是要紙質的……有消息傳來,廣州欲建圖書館之城,使人爲之精神一振:未始不是對消失的書店的及時補進!
科技文明日新月異,精益求精,而人的生活卻日益忙迫粗疏,這是我們今天時代的一個特點。書店消失,淘書過程縮短到網上的片刻點擊,是這一特點的一個縮影。機械化,自動化、電子化,科技文明的進步在擠壓人的感性生存空間,使人的經驗繁碎而淺陋。雅斯貝爾斯預言“人將被他爲了迎合自己的需要而製作的工具所摧毀,這一點無疑是可能的”,據我的體會,這種摧毀如果發生,正是從摧毀人的感性生存(包括感性閱讀)開始吧。
據網上消息,臺灣文化地標誠品書店將於2014年登陸大陸,在蘇州設立第一家旗艦店,24小時亮燈營業,讓閱讀永不打烊。“千彩書坊”所屬的上海金採文化傳播公司也想逆流而上,計劃在未來3至5年內,每年開出一家連鎖門店。
世界還不必如此悲觀?
朱子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