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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裡香
我從書店買下這本紅色封面的《顧城哲思錄》(重慶出版社),因為顧城。喜歡顧城,不僅僅因為他的詩,更因為他的文。作為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朦朧詩的代表人物之一,顧城曾寫出《一代人》、《遠和近》那樣驚世駭俗的詩歌。時過境遷之後,已故多年的顧城,其文字仍充滿靈性,不僅可以帶給我閱讀的享受,還可以帶來靈性、思想的啟迪。
這本《顧城哲思錄》,分為六輯,分別為人生、詩、中西、生活、傳統、讀書。書中的文字,基本形成於1987年5月之後顧城的去國時期。這些顧城後期思想多見於談話、訪談、演講中,它們的呈現方式本來就帶有一定的即興和片段色彩,這使得本書所采用的『斷章體』,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斷章取義。後來,顧城在自己的人生裡掀起狂瀾,令人詫異,卻在《顧城哲思錄》裡留下了關於幸福、關於人生的哲思,為人們滌除了喧囂與浮躁。此刻,顧城靈動的想法,靈光閃現的生活智慧,細細咂摸,卻能帶我們尋找平靜與溫和。
書裡的顧城,少了些詩人的糾結與煩惱,多了些身為凡人的處世智慧和生活哲學。他的哲思完全一派超世出塵之想。清涼世界,平靜生活,是顧城一生所求,雖然他最終也未能實現。然而正如顧城所說:『我想當一個詩人的時候,我就失去了詩;我想當一個人的時候,我就失去了我自己;在你什麼也不想要的時候,一切如期而來。』『它的意義就在於畫餅充飢,給人心裡一個照耀。』這本顧城的哲思錄也一樣,它的意義就在於給人心裡一個照耀。
顧城談到了中西文化,談到了傳統,這些都是他從讀書而來。顧城自小就是書蟲,十二三歲在閣樓讀的各種書已非常嚇人。因此後來談《水滸》談《紅樓》都是信手拈來。他說『沈從文的小說怎麼看怎麼順』。他喜歡安徒生童話,還喜歡昆蟲,讀法布爾的《昆蟲記》入迷。於古典詩詞,也是熟極而流,並視同己出。他對傳統文化的認識非常獨特:『中國人只創造了兩個理想,一個是山中的桃花源,一個是牆裡的大觀園。我的笑話不過是把大觀園搬到了山裡,忘了林黛玉的藥鋤是葬花用的。』讀之,讓人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因其詩歌的光芒,顧城散文的美學價值,長期以來為人忽視。就像詩人北島的散文讓人著迷一樣,顧城的散文也有著令人驚艷的魅力。顧城的纔情貫穿在每一段文字中,他不為人所知的童年成長經歷,他和謝燁曾經美好的愛情,他奔波於世界各個角落所體驗到的一個中國人的孤獨,他『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等著名詩篇的寫作背景,書中都有詳細的交代。從中,我可以看到一個天纔詩人更加豐富的靈魂世界,聽到『一個天堂詩人留下的凡間聲音』,能體驗到一個中國人的孤獨。
讀這本書的時候,我特別注意到了書中顧城的二十餘幅畫。畫和詩對於顧城來說,不過是不同的表現形式,其內核是同一的。顧城之所以沒有選擇成為一個畫家,可能是因為畫畫比寫詩要更依賴於經濟條件,而顧城一貫痛恨被物質因素所牽制。讀顧城的文字,像是回味他的『個人心靈史』,像是回望一個時代的歷史記憶,它就如兩色兩味兒的冰棍兒,看著梆硬,咬下去卻有著別樣的滋味。我想,在當下浮躁、拜金的時代氛圍下,讀顧城的清涼文字,或許能撫慰我們躁動的心。
艾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