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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紅嫂』的故事和孟良崮戰役,我纔知道沂蒙山。當真的來到沂蒙山,纔知道那是沂水和蒙山的組合。蒙山高,沂水長,一方山水,養一方風景。
山東曲阜與臨沂之間是平邑,蒙山主要在平邑縣。蒙山高度在山東僅次於泰山,極頂為龜蒙頂;龜蒙頂的東邊便是孟良崮——地圖上清清楚楚的。
孔子登上龜蒙頂
仲夏時節,我們來到蒙山腳下,住進『沂蒙人家』,聽名兒就有點農家小院的味道,石頭砌的房子,隱在樹林中。
第二天上山,坐的是景區那種幾排敞開的電動車,一路山風,一路景觀。中途修路,下車步行到東天門。一座牌坊上,橫著四個大字:『雲蒸霞蔚』,出自宋代大書法家米芾之手。當年地方官員正為誰來為東天門題字犯難時,正好米芾和他的朋友來游蒙山,於是就懇請米大家,可米芾是個見到石頭就走不動道的主兒,見石稱兄道弟,磕頭作揖,對蒙山龜形石更是癡迷到極點,哪有心思題字。這時,一采藥老頭過來對老米說,這石頭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瘦、透、漏、皺、丑』嗎,像不像我這張老臉?老米一驚,仔細打量老頭那張溝壑縱橫的相貌:哎呀,這蒙山了不得,一個采藥的就是一塊奇石嘛!哈哈哈,痛快,拿筆來!一揮而就:『西望碧霞籠泰岳,東來紫氣滿蒙山』,『回首俱見山河小,舉頭方覺宇宙寬』,山色寫盡,寓意深遠。
東天門,有點類似泰山的南天門,離山頂就不遠了。從下面到這裡的路有兩條,一條是公路,一條是步行。不時有游人從下面穿過東天門,問我們山頂還有多遠,我們反問他們爬了多久?回答說三四個小時——好一群登山健兒!
見到『龜蒙頂』3個大字時,再看這山頂就像一只巨大的海龜。一直往前,立著一塊石碑:『孔子小魯處』。看來,孔夫子也是個登山愛好者,『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蒙山,古稱東蒙、東山。孔夫子有學問,還有政治抱負,登高望遠,天下盡收,激發了他以天下為己任的雄心大志,這對後來登山者影響很大。
鬼谷村的傳奇
傳說太昊伏羲起源蒙山,顓頊主祭過蒙山,蒙山方圓1125平方公裡,頂峰海拔1156米,大小山峰幾十座,古木參天,獸跡遍布。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古剎』。儒、道、佛同山共處,尤以道家更為看重蒙山的翠色青幽,適宜修身養性。
車在沿山公路上行駛,爬坡下谷,在一條溪邊停下。過了小溪,順坡上去,就是一個山村。房屋沿坡而建,順溝延伸,錯落有致,石頭砌牆,一家一處,掩隱在果樹林中。樹上結滿了果,有梨、苹果、核桃,還有山楂。
走進一戶人家,主人迎出來,60開外,身板硬朗,忙著端茶倒水。主人說,兒子們出外打工去了,也娶媳婦另過了,他和老伴留守,種點菜,種點糧食,日子過得還可以;聽說當地要開發農家樂,老漢露出笑意。
這戶人家很乾淨利落,整個村子看上去也比較別致,但游客為什麼一定要來這裡吃飯呢?不就是一個山村嗎?一問纔知道,這裡叫鬼谷村,因鬼谷子而得名。往裡走,還有鬼谷子洞,鬼谷子峪、鬼谷子講堂……嗨,一不小心進了名人聖地。
鬼谷子何許人也?那是春秋戰國時期的一位奇纔,很神秘的人物。鬼谷子,姓王名詡,也稱王禪,常入山中采藥修道,因隱居清溪之鬼谷而得名。鬼谷子是中國最早自辦『外交學校』、『軍事學校』的教育家,培養出蘇秦、張儀等傑出的外交家,孫臏、龐涓等出色的軍事家。鬼谷著有《鬼谷子》兵書一部,他的弟子孫臏也有《孫臏兵法》。1972年在離蒙山不遠的臨沂銀雀漢墓中,就出土了《孫子兵法》和《孫臏兵法》,轟動一時。
一個兩千多年前的古人,隱居在一條山谷中,卻培養出如此眾多的傑出人纔,這足以讓今天眾多的中國大學因培養不出傑出人纔而汗顏!當年的孫臏、蘇秦,家境貧困,別說學費,連食宿都得先生管。如果鬼谷子把教育辦成產業,肯定發大財,而孫、蘇就沒有出頭的機會了。孫臏、龐涓,一個心地厚道,一個耍小聰明。龐涓學了幾招就急著下山謀功名去了。鬼谷子便拿出他珍藏的《孫子兵法》對孫臏說,這是你先祖孫武子的遺作,本來多有散失,是我多年收集整理起來的,並將缺的錯抄的一一補正,外加注釋和我的學習體會,你好好拿去學吧。並囑咐,此書不能隨便傳人,若用於正道,可治國平天下,反之則會帶來災難。正是由於他秉持教書育人理念,重品行,因材施教,這纔有了一代傑出的軍事家。鬼谷子可學之處多多。
蒙山大窪景區龍王河左岸這個自然小山村,因傳說是鬼谷子的隱居地而令人向往。倘若吃著農家飯,聽聽傳奇故事,走走鬼谷子峪,尋蹤覓跡,再到鬼谷子講堂,欣賞堂前楹聯:『縱橫捭闔之術先生獨樹一幟;蘇張孫龐而後弟子尚有幾人?』進堂看看鬼谷高座,手拿拂塵,背後陰陽八卦,弟子左右恭聽——遙想當年名師高徒共一堂,當不虛此游呢。
孟良崮那兩個山洞
正好是7月1日,我們東去孟良崮。早已散去硝煙的戰場寧靜而肅穆,只有在紀念館裡纔能重溫那段歷史。
1946年6月,國民黨撕毀停戰協議,發動內戰,揚言3到6個月消滅共產黨軍隊。6個月後非但沒能消滅共軍,反而被打退,於是國民黨將全面進攻改為重點進攻,重點進攻陝北和山東。陝北有共產黨首腦機關,山東有共軍主力20萬,兩個重點一解決,大局就搞定了。
孟良崮戰役,就是重點中的重點,關系全局。
國民黨調集了45萬大軍與山東共軍決戰。從1947年3月下旬到5月上旬,兩軍你追我閃,最後集聚到沂蒙山一帶。國民黨『王牌師』整編74師衝在前面,左右各一個師掩護。機會來了,『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我軍以兩個縱隊正面阻擊74師,另兩個縱隊插入其左右,隔斷其與友鄰聯系,再一個縱隊奔襲截斷其後路,將74師包圍在孟良崮。其餘4個縱隊阻擊敵人增援。
從5月14日包圍74師到16日全殲,我軍拼力搏殺,擊斃了敵『王牌師』整編74師師長張靈甫,殲敵三萬二,扭轉了華東戰局。此役我軍傷亡一萬二,鮮血灑滿了孟良崮!
孟良崮戰役紀念館的牆上,嵌滿了密密麻麻的彈殼。紀念館的後面,柏樹林中一排排烈士墓碑,望不到盡頭;林邊是『粟裕將軍之墓』。開國大將也許早就決定,要與自己的士兵們永遠在一起,心靈纔得安寧。
憑吊孟良崮,有一個細節不應忽略:孟良崮戰役有兩個山洞,一個是敵74師師長張靈甫的山上指揮部,一個是華東野戰軍副司令粟裕的山下指揮部。兩個山洞相距不遠,區別在於,張靈甫是被迫躲進山洞的,粟裕則是主動靠前設的山洞指揮部,在這裡下達了總攻孟良崮的命令。單憑這兩個山洞,已經決定了這場戰役的勝負。這很讓人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