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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最後的箍桶匠》,敘事散文,李西閩
刊物:《文藝風賞》,2012年第6期
箍桶匠李桐材出生於1921年的閩西小鎮。在其後的動蕩歲月裡,他成了小鎮著名的木匠藝人。手工木制器物,是傳統鄉村社會的核心物件之一。因此,作為手工藝人的箍桶匠李桐材,能夠超越一切時局艱難,勇立歲月潮頭。然而,當塑料制品從工廠流水線批量輸出的時候,箍桶匠李桐材被徹底擊垮了。他只能孤獨地在那間乏人問津的小店裡刨著木板,刨花散發著純正的芳香,卻已無人欣賞。
李西閩的《最後的箍桶匠》,浮現出閩西小鎮的故人舊事,其實也是真人真事。它像是一篇與家族記憶有關的敘事散文,又像是一篇采擷奇聞軼事的民間故事。作為國內寫作恐怖小說的知名作家,李西閩試圖對故鄉人物的傳奇書寫進行懸念化的處理,因而制造了一種處於混搭狀態的跨文體現象。這種形式,在今天已毫無創意可言。如今,混搭已成為一種略顯過時的街頭時尚。作為一種文體實驗,混搭同樣被視為家常便飯。因此,就文學形式而言,《最後的箍桶匠》似乎不值一提。真正讓我關注的,則是故事本身。與此相聯的,則是文本的社會學意義。對一位鄉村木匠的文字書寫與圍觀,恰恰隱含了我們對傳統的曖昧態度。也就是說,這種態度也是混搭的。我們愛他,同時斷裂式地拋棄它;我們對它充滿了真情,同時開始矯情。
機器化生產對手工藝生產的替代,正是這個變動時代的大勢所趨。李桐材自然無法抗拒這個時代潮流。他最後留給自己的傑作,就是一口厚重的木制棺材。這個結尾無疑具有了隱喻的效果。它是傳統自我埋葬的最後一道儀式。李西閩對家鄉小鎮最後一位箍桶匠的回憶,充滿了傷逝的情感。作家的態度是清晰可辨的。1966年出生的李西閩,有著完整的鄉村記憶。而如今,他生活在聲色犬馬的都市裡。與多數同齡作家一樣,他們可以此生作證,描寫一個斷裂的時代。面對這種斷裂,這一代作家或許有著相似的好惡交織的情感。
我們可以對《最後的箍桶匠》進行發表形態的考察。作為一個傳統的文本,它發表在《文藝風賞》,一本毫無歷史感的青春時尚文藝雜志。這無疑又是一次混搭。前面我說過,混搭是一種有點過時的街頭時尚。在這個街頭時尚的琳琅百貨中,你就可以隨手挑到《文藝風賞》這本雜志。它專門獻給那些成長在都市的年輕一代。圍繞著這本雜志的生活主體,從編者到讀者,與傳統世界僅限於一種知識關系,而非生活關系。但他們卻熱衷於將這種傳統知識轉化為一種都市時尚。《最後的箍桶匠》,作為『傳人』專題的一個作品,就是這樣被混搭在一本時尚雜志中。
然而知識往往是不可靠的,混搭因而常常出現常識性的偏差。在這個專題中,我看到了年輕的作者們寫下了這麼一句話:『木結構建築的缺點一目了然:耐久性差,難以保存,經不起風吹雨淋,更別說戰火。』讀到這句話,作為一個同樣有著完整的鄉村記憶的『70後』,曾念長笑了。
(作者系青年評論家、北京師范大學文學博士生)
◎曾念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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