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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滕恩昌
20世紀80年代末的一個暑期,我到淳化縣梁武帝村訪古。
村裡的朋友帶我來到一戶人家,男主人不在,家裡只有女主人和兩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朋友問女主人:『聽說你屋裡有塊瓦當,能不能讓客人看看?』女主人倒很乾脆,立即拿給我看。不看不要緊,一看我渾身打了個激靈——絕了,紅花紫草!心裡激動,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我故作平靜地問想不想賣?女人說要等她家掌櫃的回來。也是天意,說話間掌櫃的回來了。掌櫃的笑著說賣哩麼!我問想要個啥價錢?掌櫃的說,咋還不值個百兒八十的。他話音剛落,我二話沒說,立即掏出一百塊錢遞給他。包好瓦當,走出門外,朋友說:『李老師呀,你今天辦了件瞎瞎事!』我問啥瞎瞎事?他說你咋能不還價嘛!我們這兒你得還價!你不還價,就是掏了大價,人家還以為吃了虧呢!
說話間我們來到另一戶人家,屋裡坐著五六個鄉黨。屁股剛坐穩,就聽見剛纔賣瓦當的那家女人領著兩孩子在門外喊:『他叔,客人走了沒有?』聽說我沒走,女人又在外面喊:『客人,俺家的瓦當不賣了,這是你的一百塊錢,你把瓦當還給我!』屋裡的人面面相覷。過了幾秒鍾,我問怎麼辦?大家說叫她進來吧。女人進門後,我對她說:『把瓦當還給你可以,但你得有個說法,說得有理還給你,說得沒理我恐怕就不能還。第一,我是跟你掌櫃的談的生意,他不來,叫你來是啥意思?第二,我並沒少給錢。我沒還價的原因,我也是農民出身,覺得農村人不容易,多給少給一二十塊錢沒意思;第三,明人不做暗事,我確實喜歡這塊瓦當,所以多掏倆錢不在乎。』
說完話,女人還是糾纏不休,總而言之是不賣。後來她家男人來了。屋裡頭有個老者,穿得乾乾淨淨,看來是個能行人。他對這家男人說:『老石,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男人沒吭聲,老者接著說:『人家客人從西安到咱這兒,百十裡遠的跑來買東西,錢也沒少給你。』老者說著轉過身來對我說:『李老師,我多幾句嘴,暑假快結束了,娃們要上學,你就再加幾個錢,讓娃們買幾個本子行不行?』我說:『加多加少,老人家你說了算。』老者說:『那就再加二十塊錢。』就這樣,這塊『衛』字瓦被我收入囊中,直到現在,我也沒見過比它更好的『衛』字瓦,我把它稱作漢代文字瓦當中的超級模特兒,收進我們編的《秦漢瓦當精品真拓》中。雖然費了那麼一點周折,但額外收獲了故事,劃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