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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皇會之說究竟始於何時?筆者前幾年因編著《天津藝文志》,接觸了一些現存的鄉人著作。其中見有清人於豹文撰《天后會四十韻》雲:“神光縹緲隔滄瀛,士女歡娛解送迎。霧隱七閩潮上下,雲開三島畫分明。翔鵾低映蛟宮水,繡帨遙連赤嵌城(三月廿三日爲天后誕辰。赤嵌城在臺灣)。萬古郊禖同享祀(世廟時特諭春秋致祭),一時向若共飛聲。”這是目下所知最早記述天后會的文學作品,詩中括注爲原有,諸如“崆峒駐蹕鉤陳列,紫府回車彩仗輕(天后乘輦儀仗森嚴,制同王者)”;“蹣跚步自依豚柵,鬧掃妝宜對豆棚(遊人迭肩蹋臂,雜以鄉中婦女)”;“桃葉渡邊呼畫舫(外至者旅舍不能容,則夜宿舟中),棗花簾外頓華纓”;“趙家姊豔文鴛競,楊氏姨驕繡隊呈(傾城出觀,雖大戶亦不能禁)”,等等。詩作者於豹文(1713-1762),字虹亭,號南岡,清乾隆三年舉人,十七年成進士。所著《南岡詩鈔》十六卷,存詩一千五百四首,詩律清堅,選才宏富,有清稿本現藏天津圖書館。其卷十二即載此《天后會四十韻》,但並未題作《天津皇會四十韻》,說明乾隆時尚未稱作皇會。
此後又有沈峻撰《津門迎神歌》,也是講說娘娘宮廟會盛況的。其中還提到了“天后”媽祖的來歷及媽祖信仰落地天津的原因:“我聞聖母奠海疆,載在祀典銘旗常。初封天妃嗣稱後,自明迄今恆降康。津門近海魚鹽利,商舶糧艘應時至。維神拯濟免淪胥,策勳不朽宜正位。”詩作者沈峻(1744-1818),字丹崖,號存圃,清乾隆三十九年副榜貢生,曾官廣東吳川知縣。五十七年以失察私鹽案遣戍新疆。嘉慶二年(1797)歸裏,授徒講學至終。工詩,精書法。自編有《欣遇齋詩集》十六卷,起自乾隆三十三年戊子,止嘉慶十八年癸酉,錄詩千餘首,每卷皆以自己經歷事蹟而題名。《津門迎神歌》見載於卷十四歸田後作《鴻影集》,前有《得慄堂長沙書》,據《存圃自訂年譜》載爲嘉慶十四年己巳六十六歲時“四月”作;歷《春日郊行》、《夏日偶成》,到《喜雨》當是庚午年,“一冬無雪二月雨”;接着便是《津門迎神歌》,而止於“庚午十月”作《哀淮揚》。於此可推定《迎神歌》作於嘉慶十五年(1810)庚午三月。但徐肇瓊未作考查,甚或未見原書,就在《天津皇會考》中把它改題爲《天津皇會歌》,這是有違作者本意的,因爲詩中明白寫的是“歡喜愛作迎神歌”,並無出現“皇會”一詞。
“皇會”一詞的最早出處,筆者所見爲樊彬撰《津門小令》。樊彬(1796-1881)字質夫,號文卿,清天津人。出身稟生,曾充國子館謄錄。後敘勞授冀州訓導。又遷湖北蘄水縣丞,調鍾祥縣丞,權知遠安、建始等縣。後告歸僑寓京師,居貧淡泊,至老精力不衰,所交皆好古之士。生平篤嗜金石文字,蒐羅海內碑刻至二千餘種,著有《畿輔碑目》二卷待訪碑目二卷和《問青閣詩集》十四卷等。另有《津門小令》爲記天津風土之作,前有小序謂:曩見人有爲《揚州憶》小令者,愛其辭意新婉,“因思沽上有小揚州之目,偶效其體,得百餘首”,蓋竹枝之類,“時嘉慶戊寅夏日”,也就是嘉慶二十三年(1818)。其中第51首小令謂:“津門好,皇會暮春天。十里笙歌喧報賽,千家羅綺鬥鮮妍,河泊進香船。”下注雲:“天后神最靈應,三月出處,賽會雲集,名皇會,數百里皆來進香。”這是目下所知最早把天后會稱作皇會的記載。到道光四年(1824),又有“安硯津門”的慶雲崔旭(1767-1845)嘵林氏作《津門百詠》中有詠“皇會”雲:“逐隊幢幡百戲催,笙簫鐃鼓響春雷。盈街填巷人如堵,萬盞明燈看駕來。”下注曰:“天后宮賽會,俗稱皇會。”(以上兩書,均見自《天津風土叢書·梓里聯珠集》)。以至後來民間出現了真正以“皇會”爲題的《皇會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