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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民權
1939年至1947年底,因反對王明把持的中共六屆四中全會,被臨時中央開除出黨的羅章龍,曾在西北大學及其前身西北聯大棲身了約9年時間,其中有6年是在陝南城固度過的。其當時的身份,先是西北聯大法商學院經濟系教授,西北聯大改稱西北大學後又是西北大學法商學院經濟系教授兼系主任,只是稱作羅仲言,而不是廣爲人知的羅章龍了。這是許多著作和文章都提到的。然而,鮮爲人知的是,這段時間,具體說是西大復員西安之後,他還一度出任過西安《正報》的“編輯人”,即在“教授”之外,或者說,因爲“教授”的關係,還有着另外一份社會兼職和身份。
這個信息,是我在西安市檔案館意外發現的。民國時期的西安,尤其是抗戰這一階段,大概因其地處前方之後方、後方之前方,所以報刊業繁盛,有志書稱其先後竟有報紙80餘種,期刊290餘種之多。而據我多年的鉤沉,實數尚不止此,僅就1948年6月的官方統計而言,當時能夠叫出名字並且正常出刊的,就有報紙20種、期刊30種。羅章龍“編輯人”這個珍貴的信息,就“隱藏”在若干長期無人問津的《新聞報刊變更登記申請表》之西安《正報》的一份申請登記表裏面。申請登記表的時間是“中華民國三十五年”亦即1946年7月18日,內容有名稱、類別、社務組織、資本數目、經濟狀況、發行所、印刷所、發行及編輯人各項,其中“編輯人”欄內,就有房仰齡、朱永邦、羅仲言、王長炎、王子英、盧成賢諸人,且羅章龍排在房仰齡、朱永邦之後,名列第三,不過,赫然標明的是“羅仲言”三字,其“籍貫”是“湖南”,“學歷”是“北京大學德國柏林大學”,“經歷”是“河南大學、西北大學經濟系主任”,一切都與其本人的情況吻合,而最引人注意的是,表中其他諸人在“是否黨員及黨證字號”(指國民黨及其黨證)一欄,不是填地方黨證號如豫字03702、秦字46189,就是填軍隊黨證號如軍庸字1803等,只有“羅仲言”的下面空着,頗爲顯眼且耐人尋味。
民國冠名《正報》的報刊有多家多版,西安《正報》爲對開一張日報,系中國銀行西安雍興公司的機關報,創辦於民國32年(1943)5月20日,首次發行時間爲當年12月30日。報社自稱爲“一純民營股份有限公司”,過去長期被指“實際是宋子文官僚資產階級系統的宣傳工具”,社址在城東南建國路“信義巷十六號”,發行人先後爲耿德蓭、汪鬆年、唐奇、端木愷(亦稱端木鑄秋)等,期間多次變更登記,最後於民國37年(1948)年11月24日“以增資無力”,“既不能符合法令設法增資,又不能保證不再虧折”,加以“近半年來受物價波動影響,一般購買力低落,銷路不暢,開支倍增而收入大減,實已無力繼續發行”而申請“暫時停刊”。羅章龍以“編輯人”的身份加盟該報,顯然是因了他名校名系教授的名頭,也因了其在經濟學界的卓越建樹(其著作《中國國民經濟史》曾獲錢穆、馬寅初、顧頡剛等名家好評)。囿於史料,其加盟的時間,不得而知;其加盟到什麼時間,也不得而知;其加盟期間究竟有怎樣的作爲與表現,同樣不得而知。然而,其教書之餘,又在社會上謀得一份兼職,在西安《正報》暫時擔任着一個大約相當於今天“編委”的角色,應當是確鑿無疑的史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