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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司法領域中總是不斷出現爲民司法的好法官,前有“剛正不阿鏟勢力,龍虎狗鍘斬惡頑”的青天包拯,今有“無論庭內庭外,如果需要,都責無旁貸”的人民好法官詹紅荔。一直在法院日復一日繁瑣的工作中尋找——是什麼促使他們責無旁貸地爲民服務?直到那次去送達,我才深深明白。
那是一個40度高溫的下午,一出門便汗溼制服。因一個遺贈糾紛案件的被告拒收法院特快專遞,我與同事尋訪到她家中送達。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幢低矮逼仄的二層小樓房,牆面石灰斑駁,狹小的院子中晾滿了衣服鞋襪,附房出租給了外來務工者。周圍都是類似的房屋,一派落魄景象。若在平常,這樣的地方也許並不能引起多少關注,然而,該片地區即將拆遷,背後的利益誘使人們鉤心鬥角,這個遺贈案件即是典型。原告與被告系外甥與舅媽的關係,舅舅去世前立下將涉案房屋的30%贈給原告的遺囑。原告之前已提起過確認之訴,法院一審與二審均支持了其訴訟請求:確認遺囑有效,原告享有30%的份額。原被告關係極度惡化,被告一個普通老百姓帶着情緒拒收快遞也在情理之中。
烈日炎炎,只聞蟬鳴。“有人嗎?”“有人嗎?”我們不斷呼喚,但都沒聽到應答。被告已六十多歲,據原告陳述,其因身體不好極少出門。我們不相信偏偏遇上了這“極少”的可能。我們從前門繞到後門,依舊不停地問着“有人在家嗎”,生怕被告雖在家而未聽到。
突然,我們發現二樓的空調在滴水!空調開着,那麼被告在家中無疑。確認了這點,我們振作了精神。“某某,我們是鄞州法院的,知道你在家中。你跟某某某的案子,你有情緒我們也是理解的,誰遇到跟自己親人反目打官司都會有氣。但你這樣消極對待也不是個辦法,事情遇上了總要處理的。我們今天是來送應訴材料的,你來開下門吧。”
許久沒有動靜,正當我們開始發愁時,被告推開二樓窗戶回答我們:“你們回去吧,我不會寫字也不會簽字。”說完便關上了窗。我們怎會輕易走掉。看被告並無兇相,我們便打起了感情牌。“某某,外面太陽這麼大,你看我們衣服都溼透了,有什麼事情你讓我們進去說吧。”
又是很久的等待,被告終於開了門,一言不發地把我們讓進陰暗的屋子。被告並未多言,只寥寥發了幾句牢騷,數落其外甥。我們依舊錶示理解,說了些寬慰的話,並請她積極應訴。臨走,被告略帶歉疚地說了句:“這麼熱的天讓你們跑來,真是麻煩了。”我與同事相視而笑,連連道:“不麻煩不麻煩,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她的話猶如一陣涼風,讓我們心曠神怡,精神倍增。在太陽下暴曬大半個小時的灼熱、煩躁感消失殆盡。去送達前,我們多次與其交流都吃了閉門羹,做了很多無用功,但她最後那句話,讓我們看到了一個通情達理的她,讓我們不再埋怨。
上門送達,這只是極小一件事情,工作之後我已如此送達多次,但唯有這次讓我印象深刻,一想起來便覺內心柔軟。而這種柔軟,不正是我一直在尋找的答案嗎?一方面,這件小事讓我明白,堅持、執著、適度的悲憫情懷是法官必須具備的品質,這也是法官爲民司法的素質基礎。如果我們沒聽到應答就魯莽地認爲被告不在家,如果我們因被告拒不開門簽收法律文書就打退堂鼓,我們就不會等到她最後那句“真是麻煩了”的貼心話。另一方面,當事人的貼心話,是法官困頓疲憊時的強心針,是法官兢兢業業無怨無悔的動力。
(作者單位:浙江省寧波市鄞州區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