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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當一輪紅日蓬勃而出的時候,小小的山頭沸騰了,很多人驚呼,日出真是太美了!下山的路上,大家還沉浸在亢奮之中。之所以這麼激動,是因爲很多人很久沒有看到過日出了。有人說,上一次看到日出,還是一年多前,單位組織去黃山旅遊,千辛萬苦,起了個大早,在光明頂看到的。還有一位,已經三四年沒見過日出了。
我們這羣生活在城裏的人,大多過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當我們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家門去上班的時候,太陽早已升到半空了。太陽總是起得比我們早。住在高樓上的人,早晨拉開窗簾的時候,有時候會因與陽光撞個滿懷而激動不已。不過,那多半已不是晨陽了,它更像個熾熱的少年。
我們之中,偶爾能看到日出的幾位,都是因爲一大早要送孩子上學,起得早,纔有了難得的機會。有位同事,每天將孩子送到學校後,再去學校附近的小山上鍛鍊鍛鍊,山並不高,但已經是附近的最高點了。他說,只要晴天,就能看到日出,遠遠地看到太陽冉冉升起,心情驟然明朗起來。因爲經常能看到日出,那是他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後來,孩子進了中學,住校了,不需要接送了,他也就再沒有早起過,也很久沒有爬上那座山了,自然,也很久沒看到日出了。
不過,生活在高樓林立的城市裏,即使你一早起牀,也未必能夠看到日出。高高的城際線上升起來的,已經不是晨陽。我的一位進城打工的老鄉,是環衛工,每天凌晨就開始獨自一個人掃馬路,他要趕在城裏人醒來上班之前,將他負責的路面打掃乾淨。他也從來沒有看到過日出。當他掃到一半的時候,天開始放亮了,他知道,那是太陽出來了;當大樓的影子慢慢縮短到他身邊時,馬路已經掃乾淨了,他該收工了。那當然不是日出,他說,不像以前在鄉下,一大早在莊稼地裏幹活,太陽一躍上地平線,就能夠越過低矮的莊稼,跳躍着撞進你的懷裏,帶着露水的芳香。
我們看到的,更多的是夕陽。那是我們下班的時間,回家的路上,所見到的最美的風景。如果城市有一條東西縱貫的寬闊馬路,而你又正好由東向西前行,你就有機會看到這壯麗的一幕,紅彤彤的夕陽,緩緩落下,將天邊的雲彩和城市的樓角,鍍上一層金黃色的光芒,燦爛輝煌。有一次,我駕車自西而東行進,忽然,從後視鏡裏看到一團炫目的紅光,像一顆紅寶石,鑲嵌在後視鏡中。趕緊讓同車的人回頭去看,一車人驚歎不已。每天都陪伴着我們的太陽,竟以如此陌生而驚豔的樣貌,給我們帶來意外的驚喜。
城市改變了我們的生活。一個站在陽臺上的人,習慣性地扭頭往西看了一眼,夕陽的餘暉,暖暖地灑在他的身上。這個人離開陽臺,返回屋中,然後,打開家門,走出居民樓。街上的路燈亮起來了,一個人影,與衆多的人影交叉,重疊,又分開。很多人一天的生活,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