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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們也是知道些什麼的,就算知道得不多。
我有一位朋友,經常說出非常冷的話,比如上面這句。當這些突兀又仿佛沒有任何意義的句子出現時,時間好像突然停滯了,周圍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好像一個真理被說了出來。柯南發現真相,腦後一道閃電穿過。在熱浪滔天,起伏不定的操場上,球員們耗盡了力氣僵持不下,這時你抽身而出,靈魂出竅,一滴水『啪』地打在腦門上,將你拉回現實,斗大的雨滴瞬間全部落下。這種感覺。
其實我並沒有辦法用語言描述這個感覺,它們本身有自己的語言,一種語言沒法向另一種語言尋求解脫。它們最多只能相互慰藉。有時是相互扇耳光。進一步推測,我十分懷疑用一種世界的標准,也沒法去為另一個世界的產品做辯解。比如對於具體的文學作品,我們總是有一個基本的要求,價值觀和技術是其中的兩個衡量標尺。要麼你講一個說服我的故事,要麼你講一個打動我的故事。然而,這個標准,一定是會漏掉什麼的。有一些作品,沒法用這些標准衡量,沒法用任何一種標准衡量。它就是那麼存在著,什麼也不要求。如果你能抽空看看它,可以,沒空看,也無所謂。
很大程度上,這是我看洪尚秀電影的感受。在這方面,我還能舉出不少例子,比如維斯安德森的,三木聰的,但是要舉出文學方面的例子,我就沒那麼大勇氣,因為說到底,出於嚴肅的目的來看,關注文學的人,還是要比關注電影的多。能搗鼓出那麼些意義的人,也相對比較多。一個在我看來不尋求什麼意義的小說,大概已經被學術論文完全搞爛了。對待電影,大家會輕松一點。
輕松一點有什麼不好呢?在電影院看完《北村方向》,我就非常害怕聽到旁邊有人議論,這電影到底講了啥,有什麼意義。於是步履匆匆穿過人群(雖然我還是不幸聽到走廊那頭有人大聲對這頭的人喊:嗨,就是一學生作業)。我沒有非常喜歡這部電影,但它在我看來,確實是個不尋求什麼的、饒有趣味的電影。
饒有趣味,是在它處理平常生活裡的巧合和重復上,這構成了電影的主要情節,總是在相同的地方遇到相同的人,和相同的幾個人,在相同的地方吃飯、喝酒、彈琴,對白也是幾乎相同的。當情節和真實生活比較接近的時候,情節的外部一致性較高的時候,內部差異就體現了出來。那些經過放大而變得陌生化的細節,對話,進展,因為不合理,而突然顯出了它們高貴的地位,讓人啞然失笑。
就像,還是那位朋友,有天發了一句話:好久沒來,看到熟悉的人們在這裡說和新浪不一樣的話,仿佛進入了平行宇宙。
講一個故事,然後對它有所要求,這很容易。講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故事,這比較困難,因為它並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它也是有什麼的,就算沒法講給這個空間的人聽。當你在時間中擱淺的時候,它們會幫你脫困。
□大頭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