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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椿
某作家去參加一個朋友組織的聚會,朋友對客人介紹說,這是某作家。某作家連連聲申辯:“我不是作家,不是作家。”把朋友搞得一頭霧水:“還謙虛,你就是作家嘛!”作家悄聲對朋友說:“這年頭,你說我是作家,不是罵人嘛!”
當然是個笑話,但反映了作家在所處的這個時代裏的尷尬。
當下文壇呈兩種狀況:一種是拼命往作家隊伍裏擠,一種是不屑於做作家,或羞於被稱爲作家———當然不包括那些名副其實的名家。
衆所周知,在社會多元化的今天,文學自然沒有上世紀八十年代那麼光芒四射了。這世界變化快,不經意作家就由過去的香餑餑變成驢糞蛋了。其實這並不件壞事,我一向反對神化作家。
作家創作常被稱爲或自詡爲寂寞的事業。事實上,作家並不是寂寞的職業,也沒有作家永遠甘於寂寞。如果說用寂寞來形容勞動和職業,我看沒有比殯儀館的工人更寂寞的職業了。寫作的目的並不是爲了寂寞,因爲作品總是要拿出來供人閱讀,引起共鳴的。再者,作家還要時不時體察生活,絕不是寂寞就行了的。不過作家確實需要經歷一個個寂寞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寂寞是一種沉思,一種積澱,一種噴發。遺憾的是當下有的寫作者把寂寞的過程給略去了,據說有的作者一天寫幾萬字,幾十萬字的小說不消一個月就大功告成了。遺憾的是,此時的“創作”已演變爲“碼字”。我不具備統計的條件,如果專業統計機構搞個調查,我想現在搞文學的人數肯定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多。文學被當成了婊子,誰都可以來玩一把。表面很喧鬧,其實是操蛋。
曹丕說,文章乃“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這話言重了,還沒有聽說過哪個皇帝靠幾篇文章來得天下或治國的,史傳曹丕本人也不是靠文章而是運用各種陰謀整敗了極富才華的弟弟曹植的。不過話說回來,文學雖然沒有那麼偉大,但以嚴肅恭敬的態度對待創作乃是作家的使命。
當下的文學,從傳播角度講,更多的成了“愚樂”大衆的唬頭;從創作動機度量,則成了撈名和自慰的工具。文字在喧囂着,文學在沉默着。有的寫作者從中沒撈到什麼好處,脫離了寫作,臨走還不忘發一通牢騷:文學算什麼玩意兒,咱不玩了!
我曾寫過一首小詩,錄一段:
風向下吹
吹翻了乞丐等待施捨的草帽
吹飛了送奶女工的自行車
吹碎那滿街狂奔的謊言
吹散了我的劣跡和美德
意爲表現作家的某種無奈。
儘管“現在道德沒有銷路”(〈美)路易莎·梅·奧爾科特《小婦人》),但作家的“劣跡和美德”絕不能同時被“向下的風”吹走。
即使寂寞,也要守住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