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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鴛鴦和紅雙喜為標志性圖案的『國民臉盆』、印有『上海』字樣的『國民枕巾』、紅底白花的『國民毛毯』,還有永久自行車、鹿牌保溫瓶、英雄牌鋼筆、大白兔奶糖、郁美淨潤膚霜、回力牌球鞋……這些耳熟能詳的品牌,都曾在上個世紀的某個時期填滿人們的生活,並且直到今天還能追尋到它們遺留在時光中的身影。
9月11日,網友@阿茲海默癥的柚子發了條微博抱怨自己的iPhone耳機壞了,沒想到作為照片主體的耳機沒有誰去關心,倒是作為照片背景的床單引起了網友的大面積關注——『這個床單很眼熟……原來我家也有誒!』當成千上萬的網友都在自己家驚奇地發現了同樣的床單時,這床單就突然間『紅』了,甚至因此而收獲『國民床單』的雅號。
據說,這種『國民床單』產自幾十年前一家名叫『民光』的上海小工廠。1935年,民光廠誕生在上海市楊浦區岳州路興祥裡,創始人名叫項立民。在這樣一條簡陋的小弄堂裡,民光廠設計並生產出一系列色彩鮮艷、挺括耐用、久洗不壞的民用床單,在民國時期便風靡一時,新中國成立後更成為千家萬戶的必備床品。這也就是為什麼,時隔幾十年還有這麼多人能在自己家找出同樣的一款『國民床單』。
其實,細細搜尋我們的記憶,類似於『國民床單』一樣的『國民消費品』還有很多。比如以鴛鴦和紅雙喜為標志性圖案的『國民臉盆』,赫然印有『上海』字樣的『國民枕巾』,紅底白花的『國民毛毯』,翠竹圖案的『國民窗簾』,大紅大綠的『國民被面』,還有永久自行車、鹿牌保溫瓶、英雄牌鋼筆、大白兔奶糖、郁美淨潤膚霜、回力牌球鞋……這些耳熟能詳的品牌,都曾在上個世紀的某個時期填滿人們的生活,並且直到今天還能追尋到它們遺留在時光中的身影。
而更令人心生懷想的,則是隱藏在這些『國民消費品』背後,那些值得感喟家庭故事、品牌淵源以及時代車輪滾滾碾過後留下的凌亂車轍。
一位母親告訴我,1986年她毅然開始一段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唯一陪伴她的嫁妝便是她的母親悄悄塞給她的三條『國民床單』。而今,這段婚姻依然歷久彌新,他們的女兒去上大學的時候,壓在行李箱底的便是當年陪她含淚出嫁的一條『國民床單』。
一個『90後』的女孩告訴我,1982年,她的外公通過各路關系搞到一個『鋼材指標』,纔得以花近兩百塊錢的『高價』買到一輛載重型的永久牌自行車。30年前,這輛永久牌自行車是絕對的『奢侈品』,1983年她的舅舅上初中,騎著這輛車去報到還被老師批評:『劉家的孩子太嬌生慣養,竟然讓他騎單車來上學。』30年後,這輛自行車成了少見的『老古董』,但卻仍然保持良好的『服役』狀態,65歲的外公還常常騎著它去鎮上買東西。而有一次她突發奇想想騎上這輛自行車找找『復古』的感覺,卻發現根本搬不動它。
而那些曾經婦孺皆知的『國民消費品』品牌,在這幾十年中也經歷了無數的風雲變換。曾經被作為『國禮』贈送、被極地科考人員稱贊的鹿牌保溫瓶,如今早已銷聲匿跡。曾經人見人羡、被視作『知識分子』標簽的英雄牌鋼筆,在如今的鍵盤時代找不到生存空間。曾經在姚明等球星的少年時代風靡一時、在新世紀開始後卻難覓蹤影的回力牌球鞋,如今成了備受老外青睞的『中式古著』。曾經瀕臨破產、好不容易纔生存至今的大白兔奶糖,卻意外趕上了『80後』的懷舊潮,一夜之間成為這一代人的『保護對象』。
星移斗轉,世事無常,韓梅梅結婚了,新郎不是李雷,怎能不令我們這一代『奔三』、『奔四』的『80後』徒生感慨。然而,若不是有這數十年時光的淬煉、數十年記憶的凝聚和數十年世事變遷的考驗,這些朴實無華的『國民消費品』又怎能引起我們一代人的『國民鄉愁』?我們既沒有料到它們能經受幾十年歲月滌蕩『穿越』到今天,更沒有把握未來還有什麼會再『穿越』幾十年的餘生陪我們到老。面對以數十年計的時光,我們無法不虔誠而忐忑,因為總有一天,它會說出真話。
趙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