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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舊
-積雪草
午後,陽光靜好。收拾舊物,發現一隻不起眼的硬紙盒,打開紙盒,一段青春歲月撲面而來,與我狹路相逢在這悠長的午後時光裏。
這些小紙條,大多是男生送的,少數是女生寫的。舊年的時光裏,沒有即時通訊工具,更沒有手機可以發送短信,所以同學之間往來,多半都是私底下傳送小紙條,一張不起眼的小紙條,往往承載着男生和女生藏在心底無法對人言說的小祕密。
常記得那年夏天,碧藍的大海像鏡子一般,一望無際。褐色的礁石旁邊泊着古老而笨重的大木船,有漁人在船上喝水煮東西吃。那只是青蔥歲月裏,無數精彩時光中最平常的一個午後,可是那個午後,我收到了平生第一個小紙條,一個男生寫給我的小紙條。
我的心慌亂成一團,手心出汗,洇溼了那張漂亮的小紙條,猜測紙條上面的內容,是他喜歡我了嗎?約我看電影?跟我借筆記?我不得而知。心中急得火上房,卻不敢輕舉妄動,踟躕良久,終於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打開那張小紙,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兒:你的眼睛可真大。
我承認,我無法參透這一行小字的意思,這個男生究竟想要表達什麼呢?是想說我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嗎?是想說我的眼睛很大很難看?我不得而知。
那張被折成船形的淡綠色小紙條,是初中時的一個老師送給我的,至今,我仍然記得那個老師的模樣,戴眼鏡,頭髮略長,面色有些蒼白,酷愛寫詩,很有些文青的範兒,教我們語文。
有一個學期,期中考試,我因爲看瓊瑤小說看多了,心猿意馬,不着邊際,考試爛得一塌糊塗,怕同學們嘲笑,又怕回家受到父母的責罰,所以世界末日一般,唉聲嘆氣,流淚不語。那天午後,打過上課鈴,同學們都陸續回教室了,我在教室外面的薔薇花下,遇到那個文青男老師,他把一張船形的小紙條塞進我的手裏。
我握着紙條回到座位上,慢慢打開來,上面寫了一行很有些風骨的草書: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琢磨了兩天,我才終於懂得了文青男老師的苦心,他是想告訴我,別的花都開完了,我也會有開花的機會。
還有那張被折成深藍色的小星星形狀的小紙條,是一個女生送給我的。那時候,她喜歡上一個男生,被暗戀折磨得幸福又憔悴,小紙條上,滿滿都是她濃郁的化解不開的心事……
紙條上的流年,是一段美麗的情愫,在通訊不是很發達的年代,紙條以它的獨特性和神祕性在同學之間流轉,傳遞着小祕密和小心事,那些小紙條,被時光覆蓋了一層玫麗的顏色,在記憶深處芬芳。
積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