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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黃祥傑
李苦禪的繪畫題材很寬泛,畫鷹卻屢有重復。當然,我們現在常見到的《蒼鷹圖》大都是李苦禪20世紀60年代以後的作品,畫家早年似乎並未專注於畫鷹,晚年卻以畫鷹獨步天下。鷹也是李苦禪最受市場歡迎的花鳥畫品種,畫價常常高出其他類型的作品,因此贗品極多,有些造假手段高明,幾可亂真!
李苦禪筆下的鷹,很少有不襯背景的,他總是把鷹立於方硬的岩石之上,雄視遠方;一些尺幅較大的作品,則刻意營造崔巍險峻的山勢,這時候,一只天峰立足的雄鷹,就格外有震懾人心的力量!
圖一(紙本立軸,尺寸68×46厘米),是近年來市場上見到的比較開門的一件真跡,創作的時間是1979年,畫家83歲。這件作品無論構圖造型,還是用筆用墨都吻合畫家晚年的特征。也許構圖、造型有一些現代的工具可以輔助,造假者相對容易模仿,但用筆用墨就不那麼容易掌握了。姑且以這幅畫為例,看看李苦禪晚年的作品有哪些迥異常人的筆墨特性。
李苦禪的畫,墨氣非常好,濕漉漉水淋淋的,透著溫潤清亮的色澤。要做到這一點,兩個條件缺一不可:一是好的工具,二是好的功夫。他是用絕好的安徽宣紙在作畫,這種紙,能夠清晰保留畫家的行筆痕跡,尤其淡墨處,一點一畫看得清清楚楚。而李苦禪筆墨的功夫更是叫人嘆服!他總能恰當地控制筆頭的水分,十分自信地下筆,墨在紙上暈開,不乾澀也不漶漫。這些墨塊既要塑造形象,又要呈現筆意,所以不能猶豫,不能涂抹,更無法修改,一出手成敗立定。我們看這只鷹的頭與脖子等部位,見筆見墨,每一筆情態各異卻又能統一協調;鷹的背部用破墨法,濃墨與淡墨的交融柔和自然,黝黑的濃重墨色提昇了整幅畫的精神。李苦禪的線條硬朗乾直,有北碑的意趣,為避免過於生硬,他在行筆之中常常加入提按的動作,有些線條的一側呈現『齒狀』波折,極富特色。
畫的落款也是李苦禪晚年非常典型的書法面目。李苦禪的書法變化很大,早年書法完全以齊白石中年書風為樣本,亦步亦趨;20世紀40年代起,行筆變得迅疾率意,線條銳利,似乎有些張瑞圖、石濤的意趣;從20世紀60年代末開始,逐漸向北碑靠攏,體勢開張,行筆遲澀,線條剛猛老辣。因為書風多變,亂頭粗服的外形又讓模仿者相對容易上手,因此,李苦禪書畫的鑒定顯得格外棘手,我們必須特別留意他用筆的一些特征,這樣纔能尋到一條路徑。這件作品中,幾乎所有筆畫的起筆處都有明顯的頓筆動作,而且方多圓少,連一些短線條也不例外,如『遠』字頭兩筆,『未』字的兩橫。這一頓,既可聚攏筆鋒,使線條精力內斂;又能讓行筆速度放緩,使整個書寫更富有輕重快慢的節奏感。他筆下的線條基本呈現『重——輕——重』的形態,沒有一按而過的線條,一些較長的線條甚至不斷有輕重的變化,形成顫筆。這種用筆,不易油滑,但容易滯澀,功力不濟很容易露怯。
在李苦禪的蒼鷹類題材中,大都是他中晚年風格穩定、技法成熟之後創作的,贗品雖多,但作偽者很難具備畫家的功力,『圖二』已經算是一件高仿品了,仔細甄別,不難發現其中的破綻。還有一類贗品,在各地市場上見得較多,時常能夠順利成交。
一對『雙胞胎』紙本立軸,全為假畫。看那鷹的背部,筆觸松散而凌亂,墨色忽濃忽淡,毫無章法。款識的書法也與李苦禪的風格完全不同,字形拘謹,缺少開張奔放的氣勢;線條扁平,粗細均勻,特別是橫豎轉折處大都折筆直下,如『焜』字右上部『日』、『同』字第二畫等等,與李苦禪駐筆停留,裹鋒蓄勢的復雜筆法一比較,更顯寒傖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