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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榮近日,在魯迅公園欣遇同事老丁,他拉我在荷花池旁坐下,鮮格格地捧給我看他和他老伴上星期拍的“婚紗照”。我饒有興味地一張張欣賞色彩鮮豔、背景各異的婚紗照,時不時擡頭瞄瞄老丁,情不自禁地嘖嘖讚歎:“靈!靈!”老丁得意地拍拍我的肩胛,慫恿道:“怎麼樣,你和尊夫人也來浪漫一番?”
看這位“照片上的老兄”,神采奕奕、風度翩翩,儼然是個年少英俊的時髦新郎倌哩!哪裏看得出已是滿頭白髮、皺紋一臉的老頭子!擺出各種嬌態的新娘亦可圈可點。我在驚歎化妝術奇妙的同時,平靜的心湖裏竟匆匆地浮起了自己的那張結婚照:在那個難忘的深秋午後,我與即將成爲妻子的戀人去南京路一家著名的照相館拍結婚照。我着藍卡其中山裝,她穿紅色燈芯絨兩用衫,臉部的化妝品用的是百雀羚面油,我的小波浪髮型和她的前劉海捲髮都是用燒紅的鉗子燙出來的……神態倒是蠻甜蜜的,因爲我倆深深地愛慕着嘛!記得擺姿勢時,攝影師大聲說:“靠攏點,靠攏點!”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想顯得有點情趣。攝影師笑道:“手拍不出來的!”後來,我曾想把這張唯一的兩寸黑白半身結婚照放大,掛在新房裏,可是一轉念,當時人家新房都不掛結婚照,也就罷了。以後,爲生計勞碌,爲嬌兒操心,再也沒有閒情逸志安排它,由它在薄薄的相簿裏,冷冰冰地一躺就是40年!
一石激起千層浪。我心裏動了!遊園也沒勁了,匆匆告別老丁回家。我怕一向低調、不喜炫耀的妻子會反對補拍結婚照,故而,一踏進門,就“大造輿論”,說老丁他們活得如何有滋有味,近來,夫妻倆補拍的婚紗照又如何討得親朋好友的一片誇讚……我特地重點介紹那張結婚照:老丁一會兒西裝,一會兒唐裝,可神氣啦;他的老婆肩披白紗巾,手捧鮮花,頭斜靠在老公肩膀的嬌態,真令人叫嗲!
妻子靜靜地聽我喋喋不休地感嘆,不動聲色。突然,她伸出食指點着我的鼻尖,“撲哧”一笑,大聲道:“好了好了,我的老先生,幾年前,我就有這個念頭啦!怕說出來惹你恥笑哩!——難道只許現在的年輕人秀美,不許我們老頭老太也來時尚一下?”啊,正中下懷,我趕緊接上去說:“是啊是啊,與時俱進嘛!我們要把逝去的小陽春追回來!說實話,我跟你好好打扮打扮,絕對不輸給老丁他們!”
呵,補拍婚紗照去,秀一把夕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