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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0日,雲南省關坪村的56歲村民李蓮芬,在農田裏遭到野象羣攻擊而身亡。這樣的死亡事件,在當地並不是新聞,因爲人象之間的矛盾,雖然早已產生,但是卻未化解。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一兩個村民被踩死。”西雙版納州森林公安局新聞辦主任常宗波告訴記者,“出事前幾天,我還在擔心今年村裏會不會出事,結果不出所料又出事了。”
爲了防止慘劇再次發生,當地民警只好強制要求村民,從頭天晚上7點到轉天早上8點之間,絕對不允許到出事的瓜地勞動,主要是防止野象再出來傷人。“但是,即便如此嚴密防範,依然是治標不治本,因爲每年都會有類似的防範措施,但每年的野象傷人事件仍會發生。”
深夜出沒圍攻附近村民
10月30日晚,雲南省景洪市大渡崗鄉關坪村的56歲村民李蓮芬,像往日一樣在農田裏打豬草,不料卻遇到了一羣不速之客——野象。最終,李蓮芬成爲該村今年第一個遭到野象羣攻擊致死的人,而這樣的慘劇在十年間已發生了30多次。
“這兩年,家裏的日子剛好過些,咋就碰上了這樣的事情!”接到報案,第一時間趕赴現場的西雙版納州森林公安局新聞辦主任常宗波,見到了被害者的家屬,“他就這樣抱着我,一直在哭。”
“要不是跑到公路下面的涵洞裏躲起來,我們肯定也要遭殃的。”目擊者名叫玉叫回,是一名傣族婦女,她心有餘悸地告訴民警,當時,她和丈夫等9人一直在事發地附近租種西瓜,平時大家住在西瓜地的窩棚裏。
“眼看育好的西瓜苗就要移栽了,沒想到卻發生了大麻煩。”玉叫回回憶說,10月20日前後,就有一個由十多頭野象組成的象羣,在西瓜地附近的林子裏活動,且越來越靠近玉叫回的西瓜地,這種情況讓他們非常擔心,因爲當地野象傷人可不是什麼新聞。
30日中午,可怕的情形終於還是發生了。原本只在林子裏活動的野象羣,突然開始走出森林,來到他們租種的瓜田。嚇得他們趕快將窩棚內的東西,全部搬到離瓜地不遠的涵洞裏。晚上,9個人就擠在那個低矮的涵洞裏,膽戰心驚地熬了一宿。整個晚上,野象羣都在不停地吼叫,有一段時間,還有野象來到涵洞外面,將他們堵在洞口的拖拉機撞得“砰、砰”直響,嚇得他們誰也沒敢閤眼。
第二天早晨,等到外面終於安靜下來,再也沒有一點兒野象的聲響,他們才小心翼翼地摸出涵洞查看,發現拖拉機已被野象弄壞了,在附近的西瓜苗圃地裏,還俯臥着一名女子,準確地講是一具女屍,全身都是血跡和傷口。“嚇得我驚出了一身冷汗!”玉叫回等人趕緊向西雙版納州森林公安局勐養自然保護區派出所報了警。
接報後,西雙版納州林業局、森林公安局、自然保護區管理局迅速成立了聯合應急調查組,共同前往案發地點。“到達距離村寨約1公里遠的現場時,看到死者遺體位於一田埂邊,周圍有大量凌亂的野生亞洲象活動足跡。”經過常宗波等人的現場勘查,死者口鼻有大量血跡,身上多處骨折,皮膚有開放性傷口和淤青,“應該是在打豬草的過程中,遭到附近覓食的野象圍攻,最終傷重而亡。”
摧城拔寨或因小象寶寶
常宗波介紹說,近一個月以來,勐養自然保護區周邊的農作物陸續成熟,“保護區內的野象也開始頻繁進入農民的田裏偷食玉米。”死亡事件發生後,西雙版納州森林公安局勐養自然保護區派出所已派民警加強巡邏。但是,野象羣仍不肯就此罷手,它們繼續成羣結隊肆無忌憚地闖入村莊,掀房頂、偷糧食、毀豬舍、踩家禽。“村民們確實是叫苦不迭。”
據當地村委會主任李保安介紹,野象羣始終沒有撤退的意思,一些村民家養的肥豬也紛紛逃跑,許多村民被嚇得徹夜不敢閤眼,“野象總是晚上折騰,而且根本就不怕人,不僅敢闖進村民家的院子,而且還試圖把鼻子伸進窗戶傷人,一鬧就是幾個小時。”
家住紅沙河下寨的村民李馬順,自家後門30米外就是勐養自然保護區,十多天來,野象羣幾乎每晚都會光顧他家。3日凌晨4點,11頭野象將他家雞窩踩壞,踩死48只雞,直到凌晨5點才離去;5日凌晨3點,野象羣又找上門來,不僅把他家房頂上的石棉瓦拉壞25片,還偷走了堆放在二樓的20多袋玉米(共1000斤)。
“從10月20日開始,這陣子幾乎天天都能看見大象,天天這樣搞破壞,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們可怎麼生活呀?”村委會主任李保安很是無奈。
“每年這個時候,象羣都會來村裏折騰一番。今年受災情況特別嚴重,可能和象羣中出現新生小象有關。”在常宗波看來,正常情況下的野象是一路“走食”的,一天下來差不多走三四十公里,可這個象羣半個月來一直在村子附近三四公里處徘徊,而且攻擊性很強,實在是反常。
“我們在象羣留下的腳印裏發現了一個小象的腳印,從其深淺和大小來看,這頭小象出生估計就十來天。”常宗波介紹,象寶寶出生後,象媽媽脾氣暴躁,爲了全力保護象寶寶,整個象羣都會很緊張和敏感。“這或許可以解釋,爲什麼象羣攻擊性變強,而且未見‘走食’習慣了。”
全國率先設立保險
賠償偏低問題仍在
爲了生存,野象襲擾人類。同樣,爲了安全,人類威脅野象。這樣的情況在當地已持續十年之久,但是至今仍沒有很好的解決途徑。
西雙版納州森林公安局勐養自然保護區派出所民警巡邏時發現,在野象出入較爲頻繁的百花山山頭玉米地,村民已在玉米地四周拉起鋼絲圍欄,並用竹片和舊衣帽製成假人嚇唬野象。除此之外,村民還在圍欄的轉彎處繫了玻璃瓶,甚至還有與電線連接的痕跡, “村民準備在野象出現時接通電源,藉此來阻止野象的搶糧行爲,民警發現後當場將其全部拆除。”常宗波說。
“村民不應該採取這樣極端的方式,因爲西雙版納在去年已爲野象肇事投了‘公衆責任險’。”常宗波解釋道,村民的糧食作物和其他財物一旦受到野象侵害,只需報案就可得到保險公司的賠償。而拉電線的做法一旦傷害了野象,村民還會被依法追究法律責任,得不償失。
當然,常宗波也承認,“村民採取這些措施也是無奈之舉,因爲雖有保險補償,但是金額遠不及損失,通常只補貼財產損失的五分之一。”
目前,相關部門正按國家有關規定爲這次因野象肇事而受損的村民申請辦理有關補償事宜。據西雙版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統計,十年間,西雙版納州發生野生動物肇事1萬多起,有140多人遭到野象襲擊,30多人死亡,經濟損失2億多元,糧食耗費5萬多噸,其中大多數爲野象所爲。
“這些年,爲減少野生動物對人造成的損害,歷年來政府都會給受災戶經濟補償。”2010年開始,西雙版納州首開先河,建立野生動物肇事保險賠償機制,最大可能地提高野生動物肇事賠償金額。“但是,村民們依然叫苦不迭。”因爲,以野生動物肇事致人死亡爲例,前些年多次提高賠償標準後才一次性補償8萬元,而現在遇難者最多已可獲得20萬元的理賠。
“補償金額不足是問題,村民們日子過得膽戰心驚更是問題,這些年這邊每年都要死人,誰家也不願意拿金錢換人命!”常宗波說,除了事後補償,當地也在探討相關預警機制。正常情況下,一頭成年象的活動面積是1.5萬畝,但目前勐養自然保護區的野象已經超過150頭,而勐養自然保護區總面積149萬畝,最多隻可以容納100頭野象。“野象沒有吃的,只有走出保護區出沒於村莊。”
曾有村民提出整村搬遷,但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同樣,保護區專家也建議,要想徹底解決野象襲擾的問題,合理調整種植結構是一條比較科學的路子。“這邊主要種植玉米、水稻、甘蔗,這些都是野象最愛的食物。”
如果由政府牽頭,合理調整農民的種植結構,“比如改種茶葉、荔枝、咖啡、土沉香等經濟作物,既保護了環境,又避免與野象發生衝突,造成傷害。”但是,現實是政府部門資金也有限,只能在一些受關注區域先進行試點。村民們年收入僅有2000元,沒有前期資金來改良種植。“今年,這裏的受災情況比較嚴重,經過媒體報道可以引起關注,引入資金或許能容易些了。”常宗波無奈地說。
新報記者王搏實習生張赫洋圖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