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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政局門口
退縮了
口述前美
出了游泳館,坐上他的車,我內心掙扎得厲害。我的身體訴說着我的嚮往,可是內心的道德準則告訴我,這是不行的。我內心隱隱期待着什麼又害怕着什麼。當他把車子開到中山陵的時候,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幾年婚姻,她在丈夫的眼中怎麼也讀不到激情。而他闖進了她的生活,他說他愛她,卻不知道怎麼應對一個離婚帶着孩子的女人。
妍青繪
1
婚姻內,感情將死
我從明輝的眼睛裏看不到任何往日的柔情。那種曾經在看我的時候閃現的眼神,現在大多出現在他看辦公室祕書芬芳時。我明白,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激情,那種小段子裏唱的,“摸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的慘況,就是我現在的真實寫照,並且似乎還呈每況愈下之勢。就連話,明輝也不再愛和我多說,很多次,我主動挑起話頭,也都是熱臉貼着冷屁股。
有人說,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這話不錯,但女人只能對愛她的男人使用,一旦一個男人眼裏沒有了你,你就算哭出個長江黃河還不照樣煩你到死,又豈會多出愛憐來?愛你時,你是小甜甜,不愛你時,你連大嫂都不是,不過是個無關的路人而已。
我們的兒子5歲了,非常可愛。明輝也算挺喜歡他,常常他和我一路無話,回家和兒子,總還能說上兩句。可那又怎麼樣。孩子能成爲維繫婚姻的紐帶,可並不能成爲維繫感情的紐帶。我在多次哭泣吵鬧無果後,也沒有了眼淚和抱怨。整個家死氣沉沉,毫無煙火之色。那個當年多晚都等着彼此歸家的燈似乎再也沒有打開過。即便開着又如何,明輝開始夜不歸宿,我甚至連問都懶得問。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我已經努力過,他對我好與不好,便是我們關係的全部,和第三者無關。終於某天,我下樓扔垃圾,忘記拿鑰匙,而風把門吹上了,我什麼都沒帶,打車到他辦公室拿鑰匙,並準備讓他付出租車費。門打開了,我看見了辦公室沙發中,他和祕書芬芳衣衫不整地糾纏着,地上是散落的文件。我什麼都沒說,默默地關上了門,向前臺的小妹借錢付了車費,然後安靜地在商場買了兩件衣服,再返回他那裏拿鑰匙。我想,他們大概激情得連鎖上門的空閒都沒有了。這我明白,當年,我們不也曾這樣嗎?
他看到去而復返的我,訕笑着。我說:“我只是來拿家門的鑰匙。”沒有詰難,沒有發怒,一切都是淡淡的,內心痛苦的時候早就過了。我也沒有想過離婚,難道下一個就會更好?
我開始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游泳、健身、旅遊,忙得不亦樂乎,似乎連聽他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他數次想和我說點什麼,都被我笑着岔開了。說了又能如何?
2
他給我帶來明媚
旅遊期間,我認識了一個小朋友,建超,很普通的名字,我一直篤信有普通名字的人都會一生順心如意。建超目前爲止都是順當的,算得上高富帥,家中有家族企業等着他回去繼承。不過他覺得自己才20歲出頭,還想好好玩個幾年。
建超一如當年的明輝,青春、陽光、健壯。難得的是,和我這個30歲出頭的人談話,非常自然。他大學畢業後,在離我不遠的城市的一家外企工作。他除了愛旅遊,也愛打球,愛游泳,和我的愛好很吻合,我們只恨不同城,不能一起玩樂。只能相約在網絡上,分享旅遊、運動的經驗和樂趣。偶爾還來個視頻。我從未往別的方面想,建超的爽朗讓我煩悶的生活生出不少歡樂。
一個週末的早晨,明輝不知道帶着兒子去了哪裏,我懶得知道。我起來忙活着早餐時,接到了建超的電話。他說:“前美,一起游泳去啊。”我一邊煎着雞蛋一邊愉快地應答着。往常他也常常這麼和我在QQ裏玩笑地邀約。“那好,你帶着泳衣到樓下來。”建超在那端說。我將火擰擰小,說:“行啊,5分鐘後,樓下見面。”然後我哼着小曲兒,帶着好心情在餐桌旁享用着煎雞蛋、牛奶和麪包。不一會兒,手機又響,還是建超。我說:“怎麼了今天?無聊了?小妹子們呢?”建超說:“這裏我只認識你這個小妹子呀。”我驚覺:“你在哪裏?”建超說:“從你廚房的窗戶往下看看呀。我都看到你做飯的身影了,怎麼你就不能看到我呢?”我“啊”的一聲跑過去。
建超很帥地倚在一輛帕薩特旁邊。我喊他進屋來。他看着我,用手挑了挑我散亂的劉海兒,說真美。我居然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明輝當年那種心動、失神。那一瞬間,我也失了神,心猛烈地跳動,我能感覺到臉發燙,想必早紅了。我們居然就這麼默然相對了好幾分鐘。據說,男人女人的事情就是從沉默開始的,兩個嘰嘰喳喳的男女永遠和性無關。沉默是最好的調情藥劑。
我趕緊假裝鎮定。他也立刻恢復了陽光,說“找泳衣我們游泳去”。兩個已然受彼此吸引的男女如果不是要擴大這種吸引,千萬不該去游泳。“我受的教育告訴我,我不該這樣,內心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重複‘和他去游泳和他去游泳’。”這是我現在給那時心理的總結。其實那時的我,是忐忑的,迷惘的,根本不能思考。
3
泳池中,我們如魚得水
我們都算是游泳健將,一下去就遊了幾個來回,很是暢快。建超遊起來更是像一條魚,我開玩笑對他說:“你不該叫什麼‘建超’,而應該改名叫‘如魚’。”他說:“那你叫‘水’嗎?”我傻傻地說:“我爲什麼叫‘水’呀?”建超說:“因爲‘如魚得水’呀!”這種文字遊戲,我往常能一下子聽出來,並且岔開猥瑣男們的調笑,讓他們不能得逞。而在建超這裏,我的智商似乎到了零下。是誰說男人調情猥瑣不猥瑣完全看長相來着?該死地對!建超這樣的小夥子,根本和猥瑣無緣。
我笑着要打他,他輕快地遊走了,還挑釁地回頭對我叫着:“來追我呀!”我追過去。他猛然潛到水中,藉着我往前划動之際,落到我後面,抱住我雙腿,說:“看,我逮到你了。”我蹬着他,卻不知怎麼忽然被他整個摟在懷裏,他喘着粗氣,齧咬着我的耳朵,低聲說:“除了‘如魚得水’還有‘魚水之歡’。”
我像個傻子,被他抱着到了泳池邊,被他催着去穿衣。出了游泳館,坐上他的車,我內心掙扎得厲害。我的身體訴說着我的嚮往,可是內心的道德準則告訴我,這是不行的。我內心隱隱期待着什麼又害怕着什麼。當他把車子開到中山陵的時候,我暗暗鬆了一口氣。他擁着我爬臺階,一邊走一邊說:“我喜歡你,不會做你不願意的事情,我會守着你,直到你願意、你想。”多麼迷人的話,我幾乎不能自持,腿軟得路都走不了,歪在他身上。
如果建超直接帶着我去了賓館,我想我很可能會拒絕,或者直接上牀,然後,也許就沒有了然後。但是他沒有,他讓我深深體會到了他的體貼,他對我的用心。
此後,他每週都開車過來一次。他開的居然是帕薩特,讓我很好奇,很少有年輕人買這種車。他卻說穩重低調和他的性格一樣,價位符合他的經濟收入。他很鄭重地說這句話,然後又說:“前美,我對你絕不是玩的,我是想讓你當我媳婦兒。所以我不會逼你,我要娶你,你是我所遇見的和我最合拍的人。”我說:“謝謝你對我的看重,可是建超,我有家,有孩子。”建超說:“我知道你的婚姻名存實亡,我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我調查了他。纔敢追求你。”我搖頭,不知所措。建超蠱惑地說:“離開他,嫁給我。”
一週後,我再次看到建超,他已經成了和我住一個單元的鄰居。他說:“我不能忍受有任何一天看不見你。”他辭了鄰近城市的工作,來了南京。
4
我離了婚,他離開了我
建超像我生命中的驕陽,照亮了我整個灰暗的人生。在他的強勢進攻下,我答應了離婚。我和明輝提出離婚時,明輝的眼睛裏閃爍着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興奮和難以置信,隨後而來是淡淡的惆悵。我們還算愉快地平分了財產,像一對老朋友,在走出民政局的大門後,握手言別,互道珍重。明輝忽然流了淚,像被陽光刺痛了眼:“前美,我在生命中最好的時光愛着你,這是我一輩子最美的記憶。無奈,我們都輸給了時光。前美你和兒子要好好的,唯此,我才心安。”我相信他的話,我也哭了。但一切無可挽回。
建超看着我的離婚證書,高興得抱着我轉圈圈,高呼:“前美是我的了,前美是我的了!”我被他感染了,摟着他又叫又跳。他忽然開始熱烈地吻我,解我的衣服,這一刻,我終於心無芥蒂,將自己徹底交給了建超。
我們同居了,建超在本地找了家類似的公司。一切都依照我們的計劃展開,我生命中第二個美好的時刻開始了。建超開始佈置結婚的事情,他買了很多氣球裝扮我們的屋子,他說:“和前美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是節日。”我也說:“和建超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是節日。”我們還和當初一樣,一起旅遊、游泳、打球,日子有滋有味。
建超要和我結婚,我一直阻止他和家裏說我們的事情,我有不好的預感,所以一直像鴕鳥般將頭埋在沙子裏。建超一直安慰我,說父母很開通,一定能接受我。
可惜的是,我是對的,建超的父母知道我後,勃然大怒。建超反抗,反抗得很劇烈,和家人斷絕了關係。我們偷偷地拿着戶口簿和身份證去登記,可在民政局門口,建超居然像被彈到一樣退了出來。我問他怎麼了,他說忽然頭疼欲裂。我說,那改日再來,我們不在乎這一天。
然後這一天永遠沒有到來。我們一直同居着,幸福美滿,然而我知道,一切不再如從前了。建超再不提起結婚的事情。我也不提。偶爾,聽着許茹芸的《不愛我放了我》,淚水婆娑而下。“不愛我,放了我,別在我的苦中作樂又不走……你想走你就走,要自由,就自由,我不是你棄又可惜的玩偶。”
建超像是聽到了我的心聲,在某一個早晨,他不告而別,來去像是一場夢。
他走後的半年,我曾聽到我們共同的朋友說,建超曾經告訴他:“前美是我最愛的女人,沒有之一,她的種種我都欣賞,我們各方面也很合拍。可是當我走進民政局大門時,那個男孩,那個我平日最喜歡的男孩,前美的兒子的影像深深刺痛了我,我無法接受這樣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原來我的家族那麼瞭解我。可是我愛她,我只能逃。”
我不知道建超會不會回來。我還在等着他。我寧願和他一起,哪怕,沒有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