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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森攝 J151
最早識破這些陰謀且有意識去反擊的法官,陳昶屹算是其中一個。2006年他尚任法官助理時,一名男子手持好幾張借條打到了法院。『她欠我十幾萬不還!』
被告的女子當庭承認借款,也同意還錢。雙方沒有爭議,一般法官就會認定借條真實,存在債務,判令還錢。
『不能說有借條,就確認有合法債務。』深度存疑的陳昶屹提出了『五問』,——『when、where、who、how、why』,這五個W本是新聞寫作的基本原則,卻也成了陳昶屹一直以來的辦案法寶。
『你為什麼借給她錢?』陳昶屹問。『我們是生意伙伴。』男子脫口而出。
『那你們什麼時候起開始做生意的?做什麼生意?在什麼公司?』男子開始結巴……
『也就是說,你一下子借給了她將近20萬元,而那時你還沒工作,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借款從何而來?』
男子無語。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庭上他隨口應答自己是『個體戶』,卻被陳昶屹緊抓不放:『你個體戶的字號是什麼?』又順口說了個字號,結果萬萬想不到,這法官庭後竟然還真去查。
『你是不是跟法庭撒謊了?』單被叫到法院來的男子一愣,聽到假字號被揭穿後,頓時面紅耳赤。
『這些借條也不是真的吧?』尷尬男子慌張地猛抬眼看陳昶屹。『打一開始就是覺得借條有問題』的陳昶屹事後說,『不是同一時間的幾張借條,卻都像是在同一時間寫的;同一材質的紙張,筆鋒和韻法都一樣。這還是以前老做筆記鑒定,從筆跡專家那兒學到的一手。』陳昶屹自己也好生感慨:『都說法官要明察秋毫,怎麼個察法兒?處處留心皆學問哪!』
疑點被證實了。『如果作偽證,將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陳昶屹此言擲地有聲。
男子徹底敗下陣來。很快,他撤了訴。
真相大白。
真實的版本是這樣的:此案被告女子已起訴離婚,如今跟這男子串通,搞出假外債,好從她丈夫那裡多分財產。
這女子,陳昶屹早注意到,當假告狀男子當庭真要賬時,起先認賬的她忽而心神不定起來,似有所隱瞞。
庭後,女子也被約來了。假借條被當場拆穿,令她心煩意亂。『你寫了這借條,可一旦法庭確認有此債務,人心隔肚皮,他要是真拿著判決書向你要錢呢?』
這一句,問到了女子的心裡頭。『是我鬼迷心竅了,』女子突然捂住臉,『我對不起我丈夫!』在這一場鬧劇中,她看清了同謀男子的嘴臉。男子撤訴後,離婚官司再次開庭,女子主動提出了撤訴。
兩個案子都結了。陳昶屹後來得知,經過這一遭,女子不再起訴離婚了,夫妻倆的感情好過了從前。
『五臺』
法官
陳昶屹被民一庭庭長張鳳林戲稱為『五臺』法官:『能上法臺、下灶臺、上講臺、出電臺、架雲臺。』
脫下法袍回到家,陳昶屹喜歡下廚做菜,京味菜、川菜就不用提了,烤比薩、面包、戚風蛋糕、芝士蛋糕、曲奇餅乾,做意大利面等常見的西餐也不在話下。
空閑時,陳昶屹練練書法,畫畫山水,看看棋譜,吹吹長笛。他自稱有『琴棋書畫』之好,但不求成名成家,但求寄情心境、怡然自得。
他的同學稱他是『全球通』,就是什麼球類運動都能玩上幾把。
『養生哥』是陳昶屹的同事對他的另一個稱呼。由於出生在一個中醫家庭,自幼受中醫文化熏陶,陳昶屹對養生文化頗感興趣。『當法官後,深感醫理與法理本質相通,只是「醫人」或「醫世」的差別。』因此,陳昶屹在學習法律知識的閑暇,還學習一些中醫養生知識。
『一個熱愛生活、追求意境、品味情調、豁達樂觀的人,希望用積極向上、樂觀豁達的心態做事做人。』這是陳昶屹給自己的總結語。
庭審
段子
之一
房主賣房反悔,找來假承租人狀告買賣雙方。
『房主沒通知我,就把房賣了。我有優先購買權。』房主和假承租人還串通炮制了租賃合同。
又是一起難斷之案。
陳法官:『你自己有房還租房住?』
對方吞吞吐吐:『兒子住我那兒了……』『你說家裡經濟條件不好,買得起這房嗎?』『湊錢買。』『確實要買?好,你把買房款項拿出來。』
『承租人』完全傻了,遲疑半晌,纔道:『買不起。』
『買不起還訴?』對方徹底語噎。不久,他自動撤訴。
房主氣急敗壞,『我就是願意低價賣他。你摳得也太細了!』這下馬腳全露出來了。
之二
借貸案,男子起訴索要500萬欠款。
陳法官:『借款時,怎麼給付的?』『現金。』
一下子拿出500萬現金,又不是煤老板?陳法官心道可疑。
『用什麼盛錢?』男子想想,『兩米見方的大皮箱。』
『有多大個兒?』男子被問丟了信心,胡亂比劃著。
『錢是你自己的?』轉而問。
男子松了口氣,『跟親戚借的?』『哪幾個親戚?』男子頓時『猴急』起來,嘴裡卻蹦不出半個字。 J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