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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下的冬天,經常能看到一個老人,挑着一副擔子,一頭是爐子、一頭是風箱,那就是打爆米花的來了。小夥伴們見着了,高興得四處傳揚,山村就像過年一般地熱鬧了。
老人把擔子歇在一個避風的牆角下,支起鍋竈,點燃木柴,頓時,煙氣嫋嫋,火光升騰了起來。我和弟弟趕忙回家告訴大人,家中自產的大米、玉米是有的,但打一鍋要好幾角錢呢。母親說,自家的鍋裏炒着吃更香。小弟說,炒出來的硬梆梆的咯牙,打出來的爆米花才又香又甜,比自家炒的要好吃幾倍。大人是捨不得那幾個錢。正僵持着,遠處傳來“嘭”的一聲響,看來,一鍋爆米花炸好了,母親無奈地來到牆角邊一看,見不少小孩手裏捧着竹簸箕排隊,也就許可了。我和弟弟一蹦三尺高朝家裏奔去。
我讓小弟排隊,自己則去拾些乾柴回來。等待半天,終於輪到我家了。只見老人把黝黑的葫蘆形狀的爆米鍋支了起來,把米倒進一口,加入少許糖精,把蓋子蓋好、旋緊,然後架到爐子上加熱,爆米花機前後各有一個支架,爐子用風箱吹風,旁邊是一個口袋,是用來裝爆好的米花的。師傅一邊不停地往爐子里加炭,一邊有節奏地拉動風箱的拉桿吹風,同時又不停地轉動爆米花機。我見老人拉風箱動作太慢,趕忙蹲了過去幫他拉,風箱拉得呼呼的,藍色的火苗跳躍着,感覺暖洋洋的。等爆米花的老人看着手邊的壓力錶說差不多了,讓我不要拉了,我這才歇了手。
這時,大家總會離得遠遠的,並捂住耳朵,而渴望的眼睛卻寸步不離地盯着爆米花機,只見師傅停止加熱,不斷加快旋轉的速度,不久,麻利地一手用火鉤鉤住爆米花機的前頭,一手握住後頭的旋柄,把機子轉移到事先準備好的布袋上,口對布袋,一腳踩在機子上,一手抓住機子後頭的轉柄,激發機關,就聽“嘭”的一聲悶響,一團白霧四散開來,甚是壯觀。這時,再看布袋裏,當初裝進機子裏的玉米或是大米等都魔術般變成了一朵朵白色的花朵,於是,迫不及待的我們總是趁師傅不注意從袋子裏抓一把放在嘴裏,慢慢嚼着,品味它的香酥脆甜。
冬天的暖陽早早地落山了,天色漸次地黑了下來,各家炊煙陸續升起,村頭響起了喊叫自家小孩乳名的聲音。“嘭嘭——”爆米花仍在炸響,暖意的火光耀在小孩喜悅的臉上,香甜的味道就這樣蔓延開來,緊緊牽住我們的心,絢爛了故鄉寂寞的冬天,絢爛了我童年記憶的天空。
江初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