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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向東我們是迎着雨後的彩虹進村的。村子不大,是林芝縣雅魯藏布江北岸的一個原始偏僻的峽谷村莊。稀疏零落的村舍和掛滿五彩經幡的牧民帳篷恍若隨意落在山坡草甸上的瑪瑙,亮麗而安逸。
村口有條源自加拉白壘雪山的溪流,放眼望去猶如蜿蜒伸展的哈達,一直向東匯入奔騰的雅魯藏布江。沿着溪流的碎石土路向西是聞名遐邇的“魯朗林海”,以東可進“地球最後的祕境”雅魯藏布大峽谷。路的一邊是莽莽森林和順坡鋪展的油菜花和穗子飽滿的青稞。
村頭的人家是用石頭壘砌的房子,古舊斑駁的牆體像刻滿了久遠的記憶。牆根還長着半人高的蒿草。坐在門口的老阿媽一手摟着毛色純白的小羊羔,一手搖着鋥亮的經筒安然地享受着西墜的陽光。門口不遠的瑪尼石堆上又新添了一些石頭。勻稱光滑的卵石上刻着五種色彩的“六字真言”。堆上的經幡隨風而動,彷彿是在祈禱誦經。
一頭才露尖尖角的牛慢悠悠地走在路上,那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讓你心甘情願地等着它悠然而去。兩隻通體漆黑的“藏香豬”在路邊開着紫色小花的草叢裏左嗅嗅右拱拱,一絲不苟地尋覓着佳餚美味。
戴着紅綠相間的寶石項鍊、綴有銀色腰飾的女子牽着背馱青草的棗紅馬從村頭走來。藍色的圍脖並沒有遮去她俊俏的臉龐。她停下腳步用好奇清純的目光朝我們打量了一下,又向不遠處冉冉升着炊煙的房子走去……
我們歇腳的人家是新蓋的房子。房檐和窗櫺上的精美圖畫仍散發出顏料的馨香。門前的院子並不寬敞,卻整潔多彩。除了兩件農具,就是在跟前搖頭擺尾的黃毛狗兒。院子的一邊是石頭矮牆圍着的菜地,蔥鬱的萵筍、洋蔥和豆苗正是採摘的季節。而牆邊擺放的月季、杜鵑、蔥蘭等景物又無不透溢着主人的浪漫情趣。
迎接我們的主人叫次仁。他一開口就稱我們是兄弟,那種質樸和真切令我們感動不已。而從他流利的漢語中聽得出他還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原來他曾做過“背夫”。常去大峽谷的門戶派鎮和雅魯藏布江下游的墨脫縣,偶爾還擔任科考隊或探險者的嚮導。隨着旅遊開發和政府對道路的改善,靠肩膀和腳力謀生的“背夫”日益減少,很多人辦起了家庭旅館或多種經營。尤其是七、八、九月的旅遊旺季,家庭旅館十分紅火。他還欣悅地說自己也算得上是富裕的人家了,這得要感謝共產黨的好政策。正攀談時,一位扎有許多辮子端着熱茶和肉乾的姑娘婷婷嫋嫋地走了進來。次仁說是女兒德珍,已上六年級了。也許是陌生,德珍給我們遞茶時有點拘謹,臉上還泛起了一抹紅暈。可她那甜甜的笑靨和“海子”般的眼睛裏盪漾着的熱情和真誠,又讓我想起了美麗純樸的格桑花和雪山上的雪蓮。
夜色越來越濃,天邊的雲彩由橙色變成了紫紅。整個村子又迴歸於隔世般的清遠和寂靜,似乎聽得見空氣裏瀰漫着酥油茶和青稞酒香的聲音。而星星則要與最後的雲彩媲美,急不可耐地跳出蒼穹。稍頃便綴滿了黛青色的天空。雖然沒有月亮,但璀璨的星光使聳立天際的南迦巴瓦雪峯愈顯得挺拔俊朗,宛如直刺蒼穹的剛硬巨矛守護着夢中的生靈!
這一夜我很早就進入了甜美的夢鄉,因爲是在“叫人不想家的地方”——魯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