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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永廣裝修房子要鋪地磚,來了一對瓦工夫妻。進了家門,男人提醒我說,他妻子的腦子有點毛病,5年前他的妻子和6歲的孩子遇到車禍,孩子送到醫院沒能搶救過來,他的妻子也落下了這個病根,如果她發病,你不理她就行了。
男人的話讓我心裏一驚。我看看這個跟在丈夫身邊打工的女人,見我打量她,她禮貌地朝我笑笑,算是打個招呼。在我看來,她的神情舉止,並無異樣。
男人換上沾着沙漿的工作服,開始攪拌沙子和水泥。在一旁的女人動作配合麻利,不一會兒水泥沙子就攪拌均勻了。他們夫妻有說有笑,鋪地磚的活在他們眼裏,好像是一種快樂。
整個上午,女人快樂得一點不像一個會發病的人。中午,我家的孩子在學校補課,快放學了,我對這對夫妻抱歉地說:“我得去學校接一下孩子。”
聽說我要去接放學的孩子,剛纔臉上還掛着笑的女人,瞬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邊丟下手中的水桶,一邊朝丈夫歇斯底里:“你又忘了去學校接孩子了,你是不是把孩子搞丟了?”女人一邊叫,一邊就過來撕扯男人的衣襟。
我一下呆了,眼前突然出現的情景讓我不知所措。
任女人怎樣叫喊和撕扯,男人始終微笑着,他把女人按坐在凳子上,說:“我這就去接孩子,你歇會兒,記住,一定不要亂動,等我回來。”
男人的柔情讓兇猛的女人很是受用。女人像颱風過後的湖水,不一會兒就恢復了平靜。這時,男人讓我和他一起出去,他說他也要接放學的孩子。
男人的話像是真的,男人真的和我一道走出了家。
我接孩子回來,男人已先我一步進屋了。女人問男人:“孩子接到了嗎?”
“送回家吃飯了,放心吧,老婆!”男人幸福地迴應着。女人傻笑着,天真地相信了。
我問男人,沒有了孩子,沒打算再生一個嗎?男人說,女人不答應,女人說有一個孩子就夠了。她始終相信那個6歲的孩子還活着,我也是這樣一直對她說的。她腦子有毛病了,她也相信。
看着眼前這對瓦工夫妻,孩子沒有了,女人又得了精神病,5年了,男人每次去接孩子時,總要裝出幸福的表情,而且還要繼續下去。我不由得對面前這個“演戲”的男人生出崇敬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