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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書,沒有情節、人物,只有大量晦澀難懂的細節、語句、自造詞和意識流語體,相信大部分人,都會自願投降,落荒而逃。
愛爾蘭小說家詹姆斯·喬伊斯若是看到這般場景,一定很得意。他僅有的幾部小說,《都柏林人》、《尤利西斯》等,都讓人望而卻步。而他對自己製造的閱讀難度,早已預料。在寫“天書之王”《芬尼根的守靈夜》之前,便向讀者“挑釁”:“你有在灌木叢中迷路的感覺嗎,小子?”甚至放言:“這本書至少可以讓評論家忙活300年。”
如他所願,光是翻譯此書,便是一番嘔心瀝血的長征路。英文版出版73年來,《芬尼根的守靈夜》在世界上僅有法、意、德、波蘭、荷蘭語5個全譯本。這本書的法語版從1938年開始翻譯,1982年纔出了全譯本;意大利語版花了10年;德語版花了19年;波蘭語版花了50多年。
這個月,這本“天書”第一次有了中譯本。《芬尼根的守靈夜》(第一卷)中譯本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譯者戴從容,主要從事西方當代文學研究,“喬學”更是她多年來主攻的方向。耗時8年翻譯《芬尼根的守靈夜》的過程,她彙集研究心得,寫就專著《自由之書:〈芬尼根的守靈夜〉解讀》。
一位喬伊斯的研究者稱,要讀完這本書,最少需要1000個小時,也就是說,即便每天讀10個小時,也要3個多月才能讀完。
《芬尼根的守靈夜》原爲一首愛爾蘭民謠。一個人從牆上掉下來,衆人以爲他已經死了,爲他守靈。守靈夜,他聞見酒香,於是復生。
生死循環,是喬伊斯小說重要的主題。他不滿足於故事營造,而將後現代主義的實驗野心放在作品中。《都柏林人》、《青年藝術家的肖像》、《尤利西斯》,一部比一部晦澀朦朧,到了最後一部作品《芬尼根的守靈夜》,他爲了表現夢中人的真實意識活動,耗時17年,使用了自由鬆散的表層結構、混亂無序的句子、混合了50多種語言的大量自造詞以及無標點的意識流語體。
比如,整部書中最有名的一個單詞是他用100個英文字母拼成的“雷擊”一詞,模擬雷聲隆隆不斷。
如此痛苦,爲什麼我們還要去讀它?
戴從容說:對於普通人來說,閱讀這本書就是讓人打開思維的框框,接受不同的可能性。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譯林出版社15人合譯的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全譯本出齊後,即在中國引起轟動。著名翻譯家周克希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來形容他對普魯斯特的景仰之心。2003年,他以一己之力翻譯了普魯斯特小說第一卷,並取名《追尋逝去的時光》,2010年,推出第二卷《在少女花影下》。前不久,他在南京的一場座談會表示,第三卷翻譯已完成,但全部譯完恐怕很難完成。
不過,周克希認爲,不管是翻譯還是閱讀,好的作品,是可以創造讀者的。而普魯斯特,也創造了他的讀者。比如他愛寫長句,最長的句子在第一卷裏有19行,翻譯的中文有14行。“這麼長的句子是必要的,是不能刪的。我每天面對普魯斯特,會覺得每翻幾段,裏面總有閃光的東西。”本報記者馬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