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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到糯康眼皮下兩人相隔僅七八米
就在李晉波等三人走訪老撾這個寨子的時候,一雙眼睛正在不遠處一戶吊角樓的二層木板縫隙裡死盯著他們,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而此人正是糯康!
這一整天,李晉波是在挖空心思與人溝通、打探糯康行蹤的緊張斡旋中度過的。自打進寨的那刻起,其實他已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越到偵查後期,李晉波就越能意識到危險的存在。在這些村寨中,在他的身旁、背後,或許正有幾個黑洞洞的槍口暗中瞄准了他。『已經太明顯了,幾乎每一個村子都走了兩三趟,了解了那麼多情況,連傻子都知道我們是有目的而來。糯康應該知道我們在查他,他那麼多眼線可能已盯上我們。』
但這一次,李晉波沒想到的是:他竟真的和糯康本人狹路相逢了!
在之後審訊糯康的過程中,李晉波纔得知:那天,自己竟是在糯康的眼皮子底下,打探糯康組織的消息。距離最近之時,身在明處的李晉波與暗中隱藏的糯康之間,僅僅相隔七八米!
據糯康自己交代,當時他攜帶著長槍、短槍及彈藥,包裡還有兩枚手榴彈,寨子裡有三四個全副武裝的糯康的手下,附近還有百十號人在隨時聽命。
而李晉波一行三人的身上卻無任何武器。『但是我們沒有退路。』李晉波斬釘截鐵地說。他和偵查員們一如既往,依照手中逐漸積累起來的線索,每天朝著既定目標行進著。
砍刀開路搜遍荒山一條線索查到底
2011年12月6日,專案組接到線報,糯康藏身於其小老婆所在的老撾波喬省一個山村。於海斌等人緊急協調老撾軍警包圍村莊,卻遭到當地人阻撓。天黑後,糯康在村民的保護下,悄悄劃船逃到緬甸一側。
據一個落網的知情者透露:糯康新營地位於崇山峻嶺,地形復雜,有十幾名全副武裝的手下。專案組協調緬甸軍警突襲營地。但糯康在營地周圍埋上地雷,突襲碰到暗哨,驚走糯康。
2012年2月,新線報傳來:『糯康走在山裡。』上午9時,李晉波一行六七人帶上一頓糯米飯,即刻上山搜尋。野山全無道路,滿眼荊棘,走在前面的要手持砍刀,一路劈砍樹枝、灌木,開道行進。山很大,走了很遠的路,幾人漫山遍野地搜尋,仍然沒有找到糯康的蹤跡。
其間,他們發現了販牛人員的宿營地。途中,還追到了販牛人員,但對方不知道糯康的行蹤。傍晚時分,幾人方纔下山。盡管穿著長袖長褲,還涂了風油精,但每人的身上多少都有劃傷,有人還被叮出了碩大的包,至今未好。當地天氣酷熱,衣服被汗水浸透了無數遍,每個人的身前身後全是白花花的。
前後兩次上山搜索,均無功而返。『但只要手頭有一條線索,就要追查到底,直到把這條線徹底否定了。』否則,李晉波絕對不能安心。
落網老撾糯康經警務渠道移交中國
2012年4月25日,東躲西藏的糯康再次進入老撾一側,剛在波喬省碼頭下船,就被警察發現。糯康三人拼命逃跑,警察鳴槍,引來附近警察增援,最終將三人抓獲。
長期協調老撾警方合力抓捕糯康的於海斌在當地的9個多月裡,落下了失眠的毛病,晚上睡不著,夜裡會突然醒來。即使深夜躺在床上,他也處於一種緊張的狀態,耳朵支棱著,准備隨時接聽指揮部打來的電話。
4月26日凌晨兩三點鍾,處於半夢半醒之間的於海斌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驚醒,抄起聽筒,傳來專案組組長劉躍進一句神神秘秘的問話:『郎布拉邦到萬象開車多久?』『10小時。』『怎麼這麼長?』『路不好走啊!』
劉躍進未直接提及糯康剛剛落網的好消息,只讓於海斌做好准備,第二天上午8點與老撾官員會面。
半夜通話後,劉躍進放棄了乘車,手持國務委員孟建柱的親筆信,10點飛抵老撾,14點會見老撾中央書記處書記、公安部長通班,晚上會見老撾公安部黨委常委、警察總局局長西沙瓦,第二天又見到了老撾中央政治局委員、副總理兼國防部長當齋·皮芝,爭取能將糯康移交給中國。
當時,緬甸、泰國都想要糯康。於海斌說,老撾當時也沒有立即答應移交給中國,回復說如果中國有證據證明糯康制造了『10·5』慘案,他們可以移交。中國警方經過深入溝通協調,最終促使老撾政府同意由老撾警方向我國警方移交糯康。
這是通過國際警務合作渠道快捷移交犯罪嫌疑人的創新模式,由此大大加快了糯康被移交中國的腳步。5月10日,糯康由老撾依法移交中國。
審問糯康兩個較量者的最後對話
李晉波親自去審問糯康。『我見過你!』不料,糯康開口說。
『在哪裡?』『老撾的一個寨子裡。』
『你在哪裡看到的?』『在旁邊的一座房子裡。』
『你知道我們是中國人嗎?』『一看就知道了。』
『你知道我們是中國警察嗎?』『猜到了。』
『你知道中國警察在查這個案子嗎?』『知道,肯定是調查這事。』
『你知道我們要抓你嗎?』『這個沒想太多……』
『我看你像將軍。』糯康描述他看到李晉波時的感覺。此前,隨著幾個『中國面孔』鍥而不捨地反復偵查走訪,糯康也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中國警方在加緊追查中國船員被害案。
只是,糯康這次完全沒有想到:中國抓捕他的決心會那麼堅決!而這也讓與他不期而遇的李晉波一行三人逃過了一劫。
11月6日,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審判長義正辭言地宣讀了判決書:糯康等四名主犯被判處死刑,其餘兩名被告人分別被判處死緩和有期徒刑8年。
對女兒再三食言但完成了出征諾言
在老撾,於海斌駐紮了9個月零10天,老撾語差不多都會說了。走的時候女兒4歲,還在上幼兒園中班,在電話裡她總問:『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但此次踏上征途,於海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何時纔能回來,甚至還要對家人保密。他只能告訴女兒『要去抓小偷』,『大概聖誕節回來。』
可是過了聖誕節,於海斌還沒有回家,女兒又問:『春節,爸爸能回吧?』於海斌答應了,卻再次食言。
今年4月25日糯康落網後,於海斌高興地給女兒打電話說:『等你4月30日過生日時,爸爸會帶很多禮物回去給你!』
而這一次,於海斌還是沒能實現他的諾言。直到5月份,他纔隨著中國專案組押送糯康的隊伍回國,但是僅僅呆了五天,就又返回老撾繼續抓捕剩餘人員。這下,女兒再也不搭理於海斌了。
直到9月,於海斌圓滿完成任務,終於又出現在女兒的面前。『這次爸爸真回來了!』女兒捧著爸爸承諾的『神秘禮物』——公安部授予的個人一等功獎章,高興地說:『爸爸真棒,終於抓到小偷了!』
當聽到『糯康被抓』時是什麼心情?激動,還是興奮?我沒有想到,於海斌和李晉波靜默片刻後,會用這個詞回復:『一言難盡!』『你都不知道幸福來得那麼快。』
『可能是在那裡的時間太長了。這個案子承載了各方面太多的壓力和期待。你不知道案子究竟什麼時候纔能偵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當時你根本就看不到盡頭。但是沒有退路,我們只有拼了!』
『今年大年三十晚上,是我們哥倆一起過的。』李晉波指著於海斌說,那天下午他們跟蹤一個嫌疑人員,一直跟到夜裡11點。這時纔感覺早已飢腸轆轆,兩個組長便湊在一起,在異國他鄉吃了頓年夜飯,喝了點酒。
『等案子辦完了,咱們回京好好喝頓酒!』這個諾言,於海斌和他的好兄弟們終於實現了。
文並圖J151
記住他們
湄公河慘案專案組
在10個月裡,專案組組長劉躍進(右一)和湄公河流域周邊國家多次協調磋商,幾度深入虎穴;負責搜集情報的李晉波(右二)與負責監控的林惠煌(右三)在境外,與全副武裝的糯康擦肩而過;趙乘鋒和於海斌為保密,『鐵石心腸』地中斷了和家人的聯系長達大半年;負責審訊的張潤生(右四)用110萬字的審訊筆錄,為糯康等主犯的審判准備了如山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