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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幼兒園組織去科技館參觀,要求孩子回來寫幾句話遊記,叫口述日記——孩子口說,家長記錄,第二天交給老師。不過,從去年開始,類似的東西我都叫槓槓自己寫,美其名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每次寫這種東西,槓槓都要扭捏幾下,聲稱不知道怎麼寫,我說:“你去了哪裏,看到了什麼,玩了什麼,有什麼事情發生,有什麼感覺,隨便寫。”再扭捏,我就說:“我反正不幫你寫,你不寫沒東西交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對槓槓這樣的好學生來說,沒東西交是不可想象的羞辱,所以無論怎麼不情願,他還是會磨磨蹭蹭地完成。間或問問這個字那個字的寫法,完成後我看看,提議一些改動,願意改就改,不願意改拉倒。
這天槓槓寫玩了一種扭秤,“這個東西可以稱地球重量,是英國人卡文迪許發明的”,結尾處寫到“卡文迪許是物理學家”,就直接打住了,略顯突兀。聽孩子媽說,孩子當時是宣稱自己長大後也要當物理學家的,我於是對兒子說:“你這個結尾,如果後面跟一句‘我長大以後也要當物理學家’,就更完整了。”槓槓很堅決地回答:“我不要寫這句。”我勸了幾番,總之他就是不寫,不是賭氣的樣子,彷彿是深思熟慮後的一種決斷。
突然,我明白孩子爲什麼不寫這句話了。
一直以來,我都要求孩子做一個有信用重承諾的人,我覺得那是人需要具備的基本品德。平時,輕易不答應孩子什麼事情,一旦答應,哪怕砸鍋賣鐵買棒棒糖也要做到。而孩子,在這方面也表現得不錯,說好的事情基本都能做到,萬一沒控制好自己偶然不守承諾也會表現出羞愧。
一年多以前,孩子說長大要當航天員,我告訴他,那需要有強壯的身體,精深的專業知識,穩定的心理素質,並時不時會用未來航天員的標準要求他自律,經常說的話是“老看碟,眼睛壞了就當不了航天員哦”,“每天出去散步鍛鍊,身體好長大才能當航天員。”“不好好吃飯怎麼當航天員?”等等等等,估計這些個話語讓他不得不經常勉強自己接受一些約束,至今後怕,所以,他輕易不再說理想了。如果寫下長大想當物理學家的話,白紙黑字,豈不就抵賴無門了?
本來,我想告訴他:理想只是對未來的一種願望,能不能實現也未必。你現在還小,理想肯定會經常變化,不要緊,只要你在懷有理想的當下朝着目標努力就足夠了。
不過,一轉念又想,比起朝三暮四將理想當做兒戲隨意轉換;兒子鄭重其事把理想當承諾,輕易不肯(敢)說,至少不容易志大才疏誇誇其談。至少,孩子懵懂中也明白,許諾不是上嘴脣碰下嘴脣那麼簡單的一個字詞。
所以,不寫就不寫吧,反正,當不當物理學家也不是現在就能決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