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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麗新年的陽光照耀着,每天每天,我都有所戀。清晨念着一個名字醒來,暗夜想着他的微笑入眠,忙碌之中,會忽然想起他,忍不住,對自己微笑。我戀着他,也戀着這份溫暖愉悅的心情。歲月悠悠,安靜如許,越來越恬淡的心境裏,因依戀,因迷離,因深深的嘆息,讓生命開出了花朵般的糾纏——我與自己的糾纏,因爲他的存在,我知道,生命不總是鐵馬冰河的寒徹,有一些溫暖,從對方那裏獲得,又升騰於自己的內心,恆久感動。
有一些喜悅,卻是自己給自己的。一直以來,都有所戀。就像我在很久以前偶遇一個原創服飾的品牌,迷戀它深深淺淺的色彩,絲絲縈繞的繡花,奔放而含蓄的表達。這個冬天,終於買了一件那個牌子的羽絨服,選擇的是黑色,衣領和袖口有精緻的繡花,層層疊疊的迴旋,色彩明豔,像那些開在暗夜的心事,越是想要隱藏,越是在自己的內心彰顯。太沉默,反而越發清楚。我試穿它,也知道黑色並不是很適合我,但是我喜歡那黑色底上的花朵,喜歡那屬於民族的、婉約的、守舊的風格。搭配彩色織錦的圍巾,那些暗淡瞬間散去,這個冬天便開始明媚。
我是那麼貪戀那些藏着舊時光的事物啊,彼時,我還是那個戴着蝴蝶結的小女孩,家東邊的池塘邊有各種果樹,最早的是米果兒,三月初便熟了,接着杏子黃了,枇杷甜了,李子紅了,梨香了,核桃落了,板栗裂了,柿子軟了,橘子熟了……那些守望各種果實的歲月,現在想來,我仍能感覺到當時的味道。那時祖母日日陪伴我,每日就在各種果實的香甜裏把日子過得甜甜美美的,而一晃眼,這些已經是多年前的舊事了,祖母也已經離開。不知道另外那個世界,是不是也有各種香甜的果實和祖母採摘果實時的那份喜悅?
那一隻銀簪子,祖母交到我手裏的時候,指尖的溫度依稀還在,老銀帶着歲月沉澱的刻痕,泛着微微的黃。我就是愛那舊的顏色,不捨得再打磨,怕失了舊時的厚重。偶爾用它挽起長髮,娉娉婷婷,溫婉了時光。後來,我不知它遺失在何處,心底的那份懷念,卻從沒因它的遺失而淡卻。那份留戀的喜悅,回望的遺憾,那些與自己的對白,愉悅了自己,也讓生命不再蒼白寡淡。
生命本就是一個不斷戀着的過程。小時候我戀過母親溫暖的懷抱,戀過祖母慈愛的雙手,戀過父親買給我的連環畫。少年時我戀過自己大大小小的夢想,戀過書本里悽美的愛情故事,戀過階梯教室裏那個男孩明澈羞澀的目光。後來,我戀過一些相聚一些別離,戀過一些成功一些榮耀,戀過遠方未抵達的風景近處的已消失時光。忽然有一天,我更迷戀像現在這樣平淡的日子。或許我真的已經不再是祈望祖母賞一個橘子也會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小女孩了,我到了自己有所依有所戀的年歲了。
每天每天,都有所戀。花開時,迷戀它綻放的姿態,絢爛的光華,花落時,迷戀它墜落的悽美,歸入塵埃的寧靜。我戀着他,與戀着民族風的衣,戀着祖母交給我的銀簪子,戀着花開花落,並沒有什麼不同。這一切的迷戀,最終都會成爲心底的舊事。所以,他知也好,不知也好,他因我喜悅也好,淡然也好,我們能在一起也好,成爲陌路也好,我們彼此交付的心情,都是這蒼涼歲月裏最溫暖的感觸。因戀,生活纔有了高低起伏,內心纔有了悲喜憂歡,也纔有生命的溫潤豐盈。
街上一家服裝店老愛播放一個沙啞男高音唱的歌:“曾經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曾經多少次折斷過翅膀,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我想超越這平凡的生活,我想要怒放的生命……”能戀着就是我最大的期盼,怒放與否誰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