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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安眠藥的藥勁還沒過去
我沒有絲毫的睏意。我確定自己睡着的唯一“證據”是那個裝過安眠藥的空塑料瓶。還有幾個空瓶子,現在裏面盛滿了尿。我們住在擁擠的臨時營房裏,這兒離最近的廁所有200碼,因此,我把空瓶子(像一些飲料瓶)都留了下來盛尿。這是我們的習慣。我們一般會迅速地打開頭燈,然後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撒完尿。
我覺得自己體力很好,但精神緊張;雖不煩躁,但坐立不安。那種“整裝待發”的慣常狀態折磨着我的神經。現在大家都很高興,這等待終於要結束了。
有些隊友正在沉睡,我儘量小心,不弄出聲音來。我躡手躡腳地從牀鋪上溜了下來,穿好衣服。鼾聲從其他屋子裏隱約傳來。我抓起太陽鏡,走出營房,來到了大太陽下。陽光照在我身上,就像一把大錘無情地砸在身上。這種感覺就像在拉斯維加斯豪賭一夜之後剛剛走出賭場一樣。
片刻後,我已基本適應了,開始朝着餐廳走去。此時,午後的陽光灑在臉上和胳膊上,讓我覺得很舒服。我看了看錶。對我們這些住在圍牆內,而且只在吸血鬼活動的時間行動的人而言,現在纔是早晨。
對軍事基地的其他人來說,現在是工作日的中午時分。直升機無休止的轟鳴聲聽起來像是錄音唱片在大聲播放。一輛剛剛清理完營地內移動廁所的吸糞車從我身邊經過,留下了一路濃烈難聞的消毒劑的化學氣味。
我低着頭,沿着落滿灰塵的礫石路一直走向第一道門。每到一支新部隊,大門密碼就會被更換一次。我費勁地從口袋裏找出一張寫有密碼的紙條。我的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安眠藥的藥勁還沒過去。我按了一堆數字,拉了拉門把手。
門沒任何反應。
試了三次,總算打開了門,我繼續“上路”了。
我於是想:就去吃點“早餐”吧。
以往的經驗告訴我,假如把所有心思一直放在這項任務上,肯定會崩潰。挺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吃好每天的每頓飯。現在,在我的生涯裏最重要的任務即將開始之前,我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地去吃頓“早飯”。
勝利就是點滴的積累。
我走進餐廳,用冷水衝了衝手。餐廳裏油炸食物的味道很濃烈,幾乎都能附着在衣服上。餐廳的水泥牆上還貼着以前的節日飾物。一張褪了色的20世紀70年代的印有4個食品供應商的海報佔據了公告欄的大部分空間,旁邊是今天的菜單。
我仔細打量了長長的不鏽鋼餐櫃。每個餐櫃後邊都站着一位服務員,他們繫着圍裙,戴着帽子,隨時準備給我的盤子裏來上一勺玉米粉或是一堆鹹肉。
這些東西看上去都不合胃口。鹹肉更像是脂肪而不是肉,油脂黏糊糊的。但我需要補充能量。我徑直走向烤架那邊,那兒已經排起了隊。負責供應快餐的廚子站在平頂餐櫃後邊,他正把一個被一堆油乎乎的東西包裹的黃油煎蛋卷盛到排在我前面的一個夥計的盤子裏。
當那個廚子拿眼睛問我的時候,我說道:“四個雞蛋,麻煩炒一下。加火腿和奶酪。”
在那廚子給我炒雞蛋的時候,我拿了些烤麪包和水果。餐架上供人選擇的食物總是老一套:大果盤裏盛着還沒長熟的暗橙色的香瓜,還有像綠色化學物的蜂蜜露。我上次輪班時在餐廳看到一個箱子,上面竟然寫着“軍隊和監獄專用”。這似乎也正常!
沒有誰會爲了這樣的伙食來當兵。
我抓起兩片面包,在烤箱裏稍微烤了一下,又往盤子裏堆了一些菠蘿,因爲不能把菠蘿壓碎,只能摞起來。回到烤架那邊,我拿上了我的雞蛋,又往碗裏盛了一些燕麥粥,並添了些葡萄乾。
我看了眼就餐區擺成長排的餐桌。低沉的談話聲與掛在角落處播放有線新聞的大屏電視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沉悶的嗡嗡聲。我看見了幾名隊友,他們坐在離電視較遠的桌子旁,遂向他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