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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
《帶燈》
繼50餘萬字《古爐》後,40萬字巨著《帶燈》震撼出版,如何能保持三年出一部長篇
賈平凹的創作生命力讓人驚訝。50餘萬字的《古爐》餘震未消,近40萬字的《帶燈》又給文壇帶來巨大震動。
新書於2013年北京圖書訂貨會期間發布,賈平凹接受本報專訪時告訴記者,『我已經60歲了,在這樣一個已經走向衰老的年齡,我給自己的紀念禮物是新長篇《帶燈》。』
本專題采寫及圖記者吳波
花甲之年文風轉變
《帶燈》敘述了一位充滿文藝青年氣息的女大學生螢,來到位於秦嶺地區的櫻鎮鎮政府工作,她不滿『腐草化螢』的說法,改名為『帶燈』。
賈平凹在書中所描述的櫻鎮完整地展現了中國農村的風貌,小到鄰裡之間為爭一棵柿子樹,大到乾部作風、貪污腐敗等問題都讓帶燈處於漩渦的中心,他借帶燈之口把中國基層生活中的問題一一展現在讀者面前,正如他在書中所寫:『它像陳年的蜘蛛網,動哪兒都落灰塵。』
賈平凹在接受本報采訪時,一如既往煙不離手。他告訴記者,『進入60歲的時候,我就不願意別人說今年得給你過個大壽了;很丟人的,怎麼就到60了呢?在寫這本書的時候,隨著年齡的改變,我慢慢從明清那種華麗的辭藻向西漢的文風轉變,直截了當,更為平實,我想這也許是證明我已經60歲的證據。』
他告訴記者,《帶燈》緣起一個鄉鎮女乾部讀者粉絲的短信。『兩年多了,她不知在哪兒得到我的電話,我開始以為她是個業餘作者,後來我發現她短信寫得很有意思。短信裡面啥都說,工作問題、心裡的苦悶、今天都乾啥了……後來我們成了朋友,啥都交流。』
《帶燈》擺脫了賈平凹之前作品中把現實與奇異的誇張和變形糾結在一起的特征,在保留原來敘事風格的基礎上,顯得更為明快和流暢,更容易讓讀者接受。從這個意義上而言,《帶燈》可以說是賈平凹寫作手法上的一種轉型,更是一種突破和昇華。
首度嘗試描寫女性主角
賈平凹文風的轉變令人關注。之前在雜志上閱讀《帶燈》,發現他的作品並未因時間的長短而有質量上的改變。三年發布一部長篇,他如何做到?他回答這個問題時表示:『雞不下蛋它憋啊!』
賈平凹的《帶燈》有一個明顯的突破——首次以女性為主角,在『帶燈』寫給『元天亮』的信中展現了一名女性特有的柔情與細膩。在《帶燈》這本書中,眾多男性人物都是為了『帶燈』而設置,這與他以前長篇小說中的設定有著極大的反差。他之所以能夠把『帶燈』這個女性角色描寫得如此豐滿,素材是來源於他身邊『綜治辦』的女乾部。
賈平凹在《帶燈》的後記中寫道:『她經常與我聯系,在短信裡講述她的生活和工作。她還定期給我寄東西,比如五味子果、鮮茵陳、核桃、蜂蜜,還有一包又一包材料,有一次可能是疏忽了吧,文件裡還夾了一份她因工作失誤而寫的檢查草稿。』這位鄉鎮乾部滔滔不絕地傾訴著,而賈平凹則安靜地傾聽著,正是這樣的結識,讓他了解了另一樣的生活和工作,也讓他開始關心起那個深山地區的天氣預報。奇特的緣分讓賈平凹再次提筆,寫下了《帶燈》。
淡定面對遭盜版風波
《帶燈》首次與讀者見面是在2012年《收獲》的第六期,甫一面世就廣受好評,但2012年《收獲》上只刊登了《帶燈》的前半部分,並非全文,盜版商正是看中了所謂『商機』,盜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古爐》封面,改頭換面,竟成了一本『新書』。盜版書卻以粗糙的裝幀、低劣的印刷、殘缺的內容和低廉的價格賺足了錢。
面對新書尚未出版就被盜版的話題,賈平凹十分淡定。他說:『盜版《帶燈》一本只賣8元錢,裡面的內容殘缺不全,故事既不完整,文字也模糊不清,很多不明真相的讀者上當受騙……你盜版就算了,胡亂調整結構,讓整個故事破碎不堪,而且不全的地方還寫了「未完待續」……』
作為一個迄今為止堅持用筆寫作的作家,可以說賈平凹書中的每一個字都浸透自己的心血。他曾在2011年1月出版的《古爐》後記中寫道:『我感激著那三百多支簽名筆,它們的血是黑水,流盡了,靜靜地死去在那個大筐裡。』而這些浸滿自己心血的文字卻在不知不覺中被不法的盜版商所竊取,令人氣憤。
對話賈平凹:女主人公的原型是粉絲
廣州日報:能談談您這三年的創作狀態嗎?
賈平凹:我這兩年其實一直在外面跑,尤其是寫完《古爐》之後,在外面的時間就更多了。我的習慣是,寫完一部長篇小說,就在外面跑一段時間,而且都是各級鄉鎮,陝西、山西、河南、甘肅一帶。沒有什麼寫作目的,只是為了接觸社會。後來遇到『帶燈』的原型人物,就知道這些年在鄉村到處亂跑的所見所聞能通過這個人物寫出來了。
廣州日報:新書出版了,作為原型的那位女粉絲有看過嗎?
賈平凹:在小說裡,帶燈是為老百姓乾事的小乾部,她長得特別漂亮,又特別清高,跟她同時交往的人很多,她瞧不起那些人。因為她在鄉鎮部門工作時間長了,她必然或多或少帶有鄉鎮乾部身上的習氣,但是她也有同情心,她想出的好多辦法是通過不正當的手段來完成的。
我想說的是,原型人物與小說中的帶燈是兩碼事情。到了小說的最後,人物跟原型可能已經無關了,甚至沒有關系了。我對她說,『我要根據你為原型寫一部小說。』但她對我說,她不會去看。
面對現實用作品說話
廣州日報:作為作家,應該如何對社會現實有更深層次的思考,給出自己的答案,而不僅僅是反映社會現實?
賈平凹:現在有網絡、有微博,每個人都可以站出來談出對社會的看法,或發表自己的意見,我認為大家有這個權利,也有這個能力。但是個人有個人的情況,不一定人人是一樣。作為作家來講,既然是寫東西的,就應該在作品裡表達對問題的看法,表達態度。可以直接面對社會說好多話,但是更多的還是用作品來回答。
廣州日報:您以前的長篇其實也有很多反映現實的話題,可是用一些神秘的東西來包裹住了。而《帶燈》則直面現實,為什麼?
賈平凹:為什麼寫這種生活?我覺得目前改革開放到這個時期,社會轉型到這個階段,有許多值得人們關注的地方。我是一個在文壇上寫了幾十年的作家,我受的教育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而且要有擔當。
這些年我跟社會最底層沒有斷過接觸,尤其《古爐》寫完以後有一段休息,跑了好多地方,看到好多問題,這些問題自己也有些懮心,想把自己的感想表達出來,所以就寫了這個《帶燈》。
廣州日報:《帶燈》最後,出現一大片螢火蟲,這應該如何解讀?
賈平凹:寫到這的時候,我想,雖然帶燈的心裡受到傷害,腦子也出現了問題,後來自己也上訪了,但當下社會,每個人如果都像一只螢火蟲一樣,靠著自己的一點光亮,還是可以照亮好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