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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一個名爲“丹東某飯店培訓展示”的視頻走紅。15分鐘的視頻裏,二十位女性員工都像打了雞血一般,在管理者的口號聲中時而背誦大段大段的企業文化,時而用改變的“隊歌”來讚頌企業精神,員工們肢體動作急促而誇張,視頻中可以看到不少人都在喘着粗氣,而不少領導模樣的人則一直在旁邊圍觀。起初一個個穿戴整齊的女員工,最後髮型都凌亂了。最後在接受跌倒馬上爬起的特訓時,心酸的場面,看得旁人都落淚了。網友紛紛表示三觀又被毀了!
如此狗血的劇情很快就有了各種謔稱,“宇宙第一培訓”極言其誇張乖張之能事,與之相比,那些街頭唱歌喊口號的培訓簡直都弱爆了;“雞血培訓”則意在說明其讓員工癔症整體發作,如打了雞血一般亢奮不已,剽悍霸氣;而“勵志操”之謂,已經是帶有褒義地譽其提神振氣,有效根治精神萎靡了,不過,贊同這種定義的人士,貌似不多。
不管人們如何稱呼評價這種培訓,有一個疑問卻是共同的,就是這家飯店究竟施了何種法術或者妖術,直令這些年輕女性能夠厚下臉皮狂舞吶喊,沒有絲毫牴觸情緒?好在,仍有明白人給出了分析,還是心理學層面很學術的分析,這就是著名的“斯坦福監獄實驗”。1971年,心理學家菲利普·津巴多在美國斯坦福大學把心理學系大樓的地下室改裝成“監獄”,花15美元一天請來了一批身心健康、情緒穩定的大學生參與實驗。這些人被隨機分爲獄卒和犯人兩組。實驗一開始,受試者便強烈感受到角色規範的影響,努力去扮演既定的角色。到了第六天,情況演變得過度逼真,原本單純的大學生已經變成殘暴不仁的獄卒和心理崩潰的犯人,一套制服一個身份,就輕易讓一個人性情大變,甚至遠遠超出了實驗設計者津巴多的承受能力,原定兩週的實驗不得不宣告終止。因爲他們已經成爲局中人,被困在以理性和科學爲藉口所編織的鐵籠之中,無法脫身,唯有服從,扮演着各自的角色。這個實驗說明,個人的性情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般重要,善惡之間並非不可逾越,環境的壓力會讓心智正常的人幹出可怕的事情。用通俗的話來說,他們經過了“洗腦”後,已經服從甚至迷戀他人給自己設定的角色。
如此說來,“雞血培訓”不過是“斯坦福監獄實驗”的現實翻版。所不同的是,“斯坦福監獄實驗”只是實驗,參與者在最初階段若意識到危險可以申請退出,而接受“雞血培訓”的員工爲了謀生,沒有決心和資本拒絕這種洗腦,也就從最初的牴觸到配合直到迷上角色。當然,也不排除有人看不慣受不了這種侮辱而及時選擇辭職,只是這樣的人寥寥無幾罷了。其實,類似這種“雞血培訓”還有很多,我們不是也聽聞甚至目睹過一些未完成業績的員工,進行當街跪行的自我懲罰等所謂“勵志”教育嗎?這些人面對衆人詫異的目光,不是也旁若無人乃至甘之若飴嗎?
有人說,“雞血培訓”強化了下級對上級的服從和成員間的一致性,鍛鍊了員工的“厚臉皮”,也能幫助調整情緒,對銷售、服務等行業不失爲一種可行的管理模式,是爲“企業文化”。且不管這種論調有沒有數據支撐,我們要問的是即便有效,這種悖逆人性、迷戀羞辱的變態企業文化就是可以允許的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而要抵制這種變態企業文化,除了員工自覺加強權益保護意識和輿論加大譴責力度外,關鍵還在勞動監察部門主動介入干預,對明顯欺辱員工人格的行爲予以懲戒,對違法不明顯但有傷公序良俗的行爲,也要進行約談勸誡,至少讓其收斂一些。
本報評論員宋學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