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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小年,年味是越來越濃了。過年,確實是喜慶好玩的時光。大事小事,俗務纏繞,忙乎了一年,是到了該歇歇腳,放鬆下心情的時候了。城裏城外,大人小孩,彷彿要來個開心總動員,家家戶戶忙着灑掃門庭,張貼對聯,迎春納福,親朋好友相約一聚,人人喜氣,個個歡樂,設若此時尚且不樂,那可真是個問題。現時的生活,物質條件早已不成問題,卻不知何故,記憶中小時候那種盼過年的心情彷彿離我們愈發地生疏、遙遠了,有時我在想,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越是難以得到的東西越是覺得珍貴,愈是容易得到的東西愈是不懂得珍惜。話說人生無常是真理,我以爲,人生不知足也應是真理吧。
聽說在鄉下過年味道還是有些不同,人們的衣着會穿得比平時光鮮,屋子也要在年前通盤打掃一遍,一定要看得出窗明几淨的樣子。打除夕起,農家的火塘便是最具凝聚力的地方,幾乎家家都將早早預備好的柴蔸燒起來,火勢旺盛,間或還會炸出幾聲噼噼啪啪的脆響,那忽閃忽閃的火苗烤得人容光煥發,主人家往往還要特意用火鉗在那燒紅的柴蔸上戳幾下,弄得火星四濺,寓意來年日子紅火旺發。男人們大都喜歡圍坐在火塘旁一邊喝着溫熱而地道的自釀谷酒,一邊聊些不着邊際的話題。火塘上的銅壺冒着騰騰熱氣,把冬日的閒適與放鬆渲染得酣暢淋漓。向着火塘,守着歲月,旺旺的火苗升騰起日子的溫馨與希望。村民對歲末年初的真誠守望,溢滿了過大年的濃濃滋味。我在想,時下若指望在現代都市裏尋找年味和快樂,已然十分不易。現代的光鮮直逼傳統,簡直把千百年形成的民俗厚重感衝撞得七零八落。
記得兒時盼過年,只爲有糖果和肉吃,有新衣穿,那個時代,人們的慾望很簡單、很實在,家家戶戶相對清貧,物資也不怎麼豐富,能填飽肚子就算是不錯了。於是,孩童們數着日子,渴望過年,最簡單也最熱切的願望只有在新年大節纔有望成爲現實。
年復一年,春節在人們的祈盼中度過,卻從未有過真正實質性的滿足,這是我們那輩人乃至父輩們共同的經歷和感受。儘管那時的生活平淡簡單,但逢年過節總不失幾許期盼。或許,生活裏最可貴的就是這有所盼的感覺。而今的年節,細想起來似乎並不缺少什麼,然而,面對物慾膨脹、紛擾喧囂的塵世,一些人幾乎缺少了盼望過年的氣力和勁頭。所幸,內心還不曾失卻太多過往生活的美好記憶,感覺心底多少還尚存着微弱的熱度,溫暖着我們日漸淡漠的身心。
心態影響心情,心情影響心境,其實,過年本身不是問題,因爲心境的改變,過年也便成了問題。或許,童年的記憶離我們並不是太遙遠,遠去的只是我們不易覺察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