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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生死輪迴
晚上,咪咪嘔吐,清理完胃管後,吐止。咪咪抓住我的手摸她的下腰,說:“是吧,又腫了?躺下、翻身,都痛,難忍!”劉茵馬上來到咪咪身邊。咪咪突然問:“媽,張倩呢?”劉茵一驚,“啊,張倩?回家了。”“腸梗阻能回家?這麼好的消息你們不告訴我?這麼久爲什麼不提張倩一個字?”
咪咪敏感,步步緊逼,劉茵語塞。
12日,劉茵帶冰塊、冰水、冰棍和西瓜來,把西瓜切得小巧玲瓏,以刺激食慾,咪咪最喜歡西瓜和冰塊,卻不敢咽,嚼嚼吐吐,畫餅充飢。
檢查結果:鎖骨旁淋巴腫大。陸剛對我耳語:“黃大夫說已經轉移到上腹。”
晚閻力來,咪咪捯不上氣兒,說:“藉着你們幾個人都在,一次說了吧。隔壁病房,也是梗阻的那個阿姨,她的二女兒跪下求‘佛’,佛一看衣服便說她媽全身都是瘤子,求得‘聖水’,喝了,沒打‘速尿’,一下子尿了300多CC,瘤子明顯縮小,大夫們都很吃驚。她現在把我的衣服拿去求佛,假若佛答應下來,馬上就得請菩薩,燒香、放生,家人默唸阿彌陀佛。”
13日,咪咪的病號服被那個二女兒帶到“佛”的面前,“佛”一見病號服,斬釘截鐵地說:“上腹滿是,滿視野都是!”
咪咪說:“你們可能不信,可是,這時候了……誠則靈……”
此刻,我們只想着:救命要緊!
14日,今起忙於爲咪咪冰鎮水瓶、熬綠豆湯。咪咪正和潘大夫、閻力談文學,暫時忘卻痛癢。閻力說一位護士告訴他:“片子出來了,瘤子很多,應該接閻荷回家住幾天,機會不多了!”
劉茵着急,趕快找人,始知“佛”的藥丸一粒千元,她家已經花費一萬多,不見絲毫的效用,便試以別人衣服讓“佛”查驗,竟裝神弄鬼全說錯了:“錢白扔了,我媽腫塊變小,是化療起的作用。”
唉,裝神弄鬼呀,測字打卦呀,索錢要物呀,明知不可信,偏偏就揀個套兒往裏鑽。病重亂投醫,希望徹底破滅。
15日,天極熱。金磊一身薄紗,從海外飄然而至。幾年不見,忽然出現在眼前,像是菩薩下凡,菩薩不請自到,我們不敢認了。金磊,閻力兄妹的朋友。她把自己翻譯的厚厚兩本書《覺悟自我的科學》和《雖頌便快樂——瑜伽魅力》送給咪咪,讓咪咪練習極負盛名的“印度瑜伽”。金磊沒說錯,瑜伽功健身大有裨益,已經風行全球。
16日,與咪咪拜讀金磊送來的《雖頌便快樂——瑜伽魅力》。
咪咪發燒,乾咳、憋氣、喘,輸氧,精神欠佳。我安排陸剛通宵值班。
17日,上午,金磊特意來到小羊宜賓看望劉茵,叮囑再三:“阿姨,我知道你們爲咪咪着急,其實不用這樣,我現在印度練瑜伽,生活得快樂健康。人類生活在物質世界裏,難以逃脫生老病死的痛苦,所以,無論咪咪病好還是離開我們,都不用怕。咪咪這麼好一個人,即便離去,生死輪迴,轉世後也會幸福,永遠不會重返充滿痛苦的世界。”
下午,劉茵給咪咪按摩雙腿,陸剛大姐的女兒小淼來,說她愛人徐斌忙得一天才睡兩三個小時,太累了,不能來看咪咪。咪咪說:“只要讓我病好,再苦再累,叫我搬山都願意!”
小淼走後,咪咪對劉茵悽慘地說:“如果能好,搬山是搬不動了,叫我掃大街吧。不過,媽,我給你說句心裏話,活不活、死不死的,你現在讓我選擇:這麼活着,還是乾脆死去?我選擇死!”咪咪此刻不再回避她一直迴避的這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