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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然
魏亞麗
一進臘月,老媽過年的勁頭就上來了,她三番五次電話督促我們:“該準備的一定要準備,好年好兆頭,一定要準備得富富裕裕的,吉吉祥祥的,千萬別懶了,別小氣了。”我一邊“嗯嗯”答應着,一邊拿筆記下老媽亙古不變的指示。
穿,一定要穿新衣,孩子的,大人的,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全要新的。
老媽說,除夕晚上睡覺時一定要把舊衣服脫下藏起來,如果能洗了就更好,總之絕對不要讓舊的不乾淨的衣服出現在新年裏。晚上睡覺時,要把新衣服放在枕頭邊,早晨直接穿新的,只有這樣,才能“從新開始”。
小時候,我們的新衣都是老媽親手做,小西裝、新棉衣、新棉鞋,再來一雙新襪子,外帶一個新手絹,我們的“全新”就完成了……現在,再也不用自己動手做了,網購,鼠標一點,不出一週,所有的新裝都到齊了。我超額完成任務,給孩子買了兩雙新鞋、兩件毛衣,驚得老媽直喊:“夠了,夠了。”
住,一定要住得乾淨整潔。
臘月二十三,掃房日,老媽早早地就給買來了兩把新笤帚,堅持讓我們自己打掃衛生,並囑咐我,角角落落、房頂地面都要清掃乾淨,傢俱最好換換位置,重新擺一下,哪怕只是稍微變動,也要營造一點新鮮的感覺。
我回話說:“21世紀了,社會總得進步嘛!”“進步是進步,但老祖宗留下的優良傳統還是要繼承的,這樣才能掃走黴氣、晦氣,這,都是你奶奶教給我的,現在,我再教給你,以後,你再教給你閨女,代代相傳不停止。”老媽語重心長了。
用,能新則新,不能新,則洗,除夕換上。
臘月二十五的時候,老媽就拉我去了一個比較有名的大集,我懶洋洋地跟在老媽後面,邊走邊拿着提前寫好的購物計劃表念給老媽聽。看我有些懈怠,老媽說:“還是小時候好啊,那時,每個大集你都纏着我帶你去逛,鞭炮、頭花,你總記得自己的東西。”我無奈笑笑:“那時候我傻嘛,現在,我學精了。”老媽撇嘴樂了。
按老媽的要求,那天我們買了紅紙(父親每年都要自己寫對聯福字)、喜慶掛件、水果盤、新桌布、新腳墊……直到老媽滿意。
吃,是重頭戲,堅果、水果、糖果,一樣都不能少,“健健康康,甜甜蜜蜜”,是老媽的八字箴言,蔬菜肉,各種口味的調料,全要按着老媽事先寫好的菜譜走。
每年我們家必做的一道菜就是“蒸碗”,大大的鍋,八個大瓷碗,肘子、丸子、海帶、冬瓜、白菜、豆腐、方塊肉、粉條分別入碗,蔥薑蒜、辣椒花椒大料、生抽白糖鹽,適量拌好,再用一張大白菜的葉子蓋到碗上,分幾次上鍋各蒸半個小時,最後,蒸碗就做成了。按老媽的話說這叫做“蒸蒸日上”,也因此,這幾樣東西,我們家每年都是要備得足足的。
跟着老媽,跟着她的那些規矩,每年過年我都有慌慌張張的感覺,但老媽說:“這過年啊,就是一場大戲,得奔波得忙碌,這樣,才高興纔有味!”我點頭,感嘆老媽變哲人,然而,我忽然又想起了每年老媽在正月裏還有一個廟會之行,那,也算是一項準備吧,畢竟一年只這一次,也算是對老媽的過年大戲畫的一個圓滿的句號。